安景愣然低头,猛然看见地上躺着的人,心中一惊,连忙使劲挣了一下,却碍于身子无力,就跟毛毛虫一般不轻不重拱了一下似的,只得有气无力的开口。
“元易……”
安景声音有些急切,看上去元易的脸色不是太好,不论他当初是为了何种目的接近她,但最终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吴虚子使得一手阴毒的蛊术,元易的身体恐怕由不得她在敌友之间徘徊,她无法将他看做敌人,也不想将他看做敌人。
然而,闻人烈大将军似乎并不了解她此刻复杂的情绪,只是稍稍放松双手,让安景依靠的更加舒服一些,淡淡开口道:
“带他回营。”
安景本来纳闷,他这是在跟她说话呢?却听洞外飞身进来一人几下便将元易扛上肩膀又飞了出去,安景愣了半刻,脸顿时黑了半边。
“你早就来了?你竟然派人跟踪我?”
安景气愤不已,这样她还能如何不明白,现在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她就相当于鱼饵,吴虚子就是那条深陷圈套却犹自不知的鱼,或许,连元易这样隐藏的如此之深的奸细,他都料定了三分,何其可怕,这个男人,看似稳沉如山,其实内敛海渊万机,若是作为敌人,恐怕她已经被算计了不知多少回了。
闻人烈却无视她的怒火,只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玉瓷瓶,倒出一粒绿豆大小的黑色药丸,用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拈起递到安景嘴边。
安景却是毫不领情扭头撇嘴誓有不问出个所以然不罢休之意,然而,闻人烈却只是淡淡看着她,不做任何动作,手指还停在原来举着的位置。
半晌,安景很没面子的妥协了,扭头含下那粒药丸,若是不妥协,就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她才不想总是被他抱着。
闻人烈见奸计得逞,淡淡勾了勾嘴角。
“好极。”
安景咽下药丸,开口道:
“你早就知道吴虚子的身份?为何你不拆穿……林子中死的可是你的兵!”
闻人烈定定看着她,眸中神色闪动。
“上山之前我并不知晓,元易也并无动作。”
安景一愣,他这句话无头无尾的,很是不清不楚,但她却听懂了。
“你最先怀疑的是元易?”
闻人烈点点头,看着她目光有些躲闪道:
“在军营,他翻过你的床铺。”
安景又是一愣,忽而明白得咬牙切齿。
“你早就派了暗卫监视我?闻人烈,你真是……好啊……好样的!”
说着便趁着身上恢复了几分力气,使劲推开他的手,面色愤恨。
“你一开始就不相信我!”
安景转身独自靠着石壁,闻人烈却未来拉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道:
“我在皇上面前保下你,却不能抵消他的猜忌。”
安景目光一暗,她明白,轩辕皓本就猜忌心颇重,若是不能拿出一个让他安心的法子来,总有一天,她项上这颗人头还是会难以安稳的,闻人烈……这是在保她。
“那沈鱼呢,沈鱼又是怎么回事?”
安景转过头看着他,却意外撞进一双温柔的眼眸之中。
“她给你的东西……不是玉名册。”
安景一愣,顿了顿惊讶道:
“她骗我?”
闻人烈看了看她,半晌不语,只是踱步走到洞内石壁前仔细端详,上下搜寻半天,伸手在一处地方轻轻一按。
那面石壁顿时响起机关滚动的声音,顷刻之间从地上弹开一个黑洞洞的洞口。
安景大惊,拖着尚未完全恢复力气的身子挪到洞口旁边,想起方才吴虚子原地消失不见的场景,和之前进洞时惊异的脸色,便明白了几分。
“吴虚子不是来找我的,他是为了这个,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
闻人烈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我看见了。”
安景:“……”难道练武之人视力也非同一般么?
安景不去管他,只是活动了一下身子,身子便要往洞口探去,探到一半身子却被轻轻一扯,又给带了回去。
“莫去,是陷阱。”
闻人烈定定看着她,眼中有些光芒闪烁,轻轻说了一句。
“我从未将你……看做外人,抱歉,将你卷了进来,等我。”
重重咬了最后两个字,便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闻人烈!”
安景大惊,却只来得及拂过他一处翻飞的衣角,愣了半晌便不管不顾的凑到洞口处,不知为何,明知道他本事非比常人,明知道他只是自己在异世的一个过客,但是她心痛了,因为他跳下去时盈满温柔和疼腻的眼。
青丝慢慢自肩头滑落,垂进漆黑的洞口,眼前大片纷飞的尘粒,静寂无声。
突然想起静文公主临行前自己对她信誓旦旦说的那句话,低睑苦笑一声,喃喃道:
“怕是要食言了呢。”
洞中毫无动静,安景直觉身上的劲力已经全部恢复,抬眼笑了笑,突然很讨厌这样唯唯诺诺婆婆妈妈的自己,若是担心就下去,无论怎样,上司甘心举身赴难,作为下属,自己又怎能居委在后?
想着便在洞口留了个记号,方便自己人找到自己,马马虎虎制了个简易的火把,便抬腿刑场赴死一般抬步跳了下去。
漆黑,一片漆黑,这个洞还挺深,安景只有这两个感觉。虽然有火把,但人的眼睛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黑暗,安景趁着适应的这段时间便利用其他感官仔细探索着四周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