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本应是人约黄昏后的场景,却被二人互掐的气氛生生破坏了。
约莫一刻钟,欧阳越诀将百里倾墨上至祖宗、下至孙辈都翻了一个遍,百里倾墨斜眼,毫不在乎,反正跟她没关系。
口干舌燥的欧阳越诀生平第一次感到挫败,这个世界上在口才上比过他的,已是凤毛麟角,有如他一般口才的人大都是圣人君子,哪像面前这位,她娘生她出来,简直是一种勇气。大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那无耻的程度简直快赶上自己了。呃,自己?
“我,您老人家不累么?”
百里倾墨眉目含笑,明明是美到极点的场景,偏偏让欧阳越诀感到一阵发凉。
“你小子又想到什么损招?一次亮出来。大哥我还是能承受得住的。”
“诶”,百里倾墨蹙眉,“大哥居然这么想我,我不想活了,给我块豆腐让我撞死算了。”
欧阳越诀眼前一亮,“你小子终于要为大哥捐躯赴死了么?”不对,豆腐?豆腐能撞死人?
百里倾墨顿感面前人的白痴,豆腐能撞死人,他也信。似乎很久都没有这般放下警惕和一个人毫无形象的交谈,即便这内容是这般不能入耳。
前世,她自小刀尖舔血,冷面无情。上不跪天地,下不跪父母。不跪天地,是因为她觉得天地无情,不值得她跪;不跪父母,是因为在五岁时,她亲眼看见双亲在大火中活活烧死。从此,她这个有着无限荣耀、至高身份的百里家族的继承人,甚至抛弃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选择一个修罗场,杀杀杀,一直以来都是她的生活,只是为了查出父母究竟是被谁所害。
有多少人看见她的第一刻,便是恐惧、算计、猜度,来到这儿亦是一样。而她想,大抵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像楼湮七一样,头一次见她,便露出那般纯粹的笑。
“你好,我叫楼湮七,你就是传说中的‘无方墨’么?”少女的笑容干净纯粹,只那一刻便击碎了她多年的心理防线。
玄衣女子却冷道,“这里很危险,请你离开。”
“呵呵”,白衣女子再次笑道,“从小,我便将你列为我努力目标,我是‘血殇’的杀手——”白映月“,亲爱的,以后我们就是搭档了哦,喂,我话还没说完,你别走啊…”
玄衣女子微挑眉,与她齐名的“白映月”,以后大抵不会这般无趣了吧?
欧阳越诀静观一脸沉思的百里倾墨,他的小弟还真是放心自己啊,居然毫无防备,是该说她傻呢,还是说她傻呢。
“我要回去了。”一个声音突然炸开在耳边,欧阳越诀瘪嘴,原来自己也没有丝毫防备。
“啊哈?这么快,你是怕明天被家里发现在这儿会浸猪笼吧?”
百里倾墨拧眉,这人就好这一口,话都不会好好说。
“切,被发现了,指不定是谁被浸猪笼呢。我说大哥啊,小弟我就要走了,你难道不道个别么?”
“你小子,我就知道还是舍不得大哥我的,看在你这么崇拜我的份上,我送你一个东西好了,就当见面礼。”
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布里还包着一块布,一层又一层,百里倾墨郁闷,这又是什么?
终于,在百里倾墨无语到不耐烦时,欧阳越诀献宝似的拿出一块黑乎乎的“煤渣”,“就是这个,大哥我的见面礼。碎魔门掌门人的信物。”
“呃,虽然看上去不忍直视,但小弟我还是勉强收了。”认识这么一个傻缺的大哥也着实不容易。伸手接过来,这天底下要真是有碎魔门这个门派,也一定是个不知在哪个旮旯角的地方。
欧阳越诀笑了,笑得很是猥琐,“你喜欢就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今天出手救还是‘奴隶’身份的我,肯定是为了给自己积攒力量吧,看来小子你在家过得也不怎么样嘛,关键时刻还得要大哥来拯救你。”
百里倾墨无语,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傻心不傻么。
欧阳越诀挑眉,很是fēng_liú倜傥,“我帮你建立一个商业脉络网如何?”
“好啊,下辈子吧,等大哥你有出息了,小弟我早就人老珠黄了。”
“别这么不信任大哥我嘛,底子早已经打好开始运转了,只是移交到你手上而已。而且总舵就在玄国,大哥我待你不薄吧?”
“是是是,能遇到大哥你,真是小弟我的三生有幸。”
“嗯”。欧阳越诀半眯上眼,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对了,你住哪?大哥总得知道。等大哥把事情交代下去了,一个月之后,这个商业脉络网保证让你受用无比,即便是皇室秘闻也能打听得清清楚楚。”
轻点脚尖,已跃出屋外,“小弟我是玄国长公主,百里倾墨。整个皇都的人都知道公主府在哪。”
清冷的声音自空中传来,欧阳越诀很是得意,他的小弟武功那是没话说,果然不愧是他的小弟。
等等,不对啊,百里倾墨?玄国长公主?那个胸无点墨的草包?那个野蛮残暴的奇葩?竟然是他的小弟。好吧,原来传说与现实差别这么大,那些人不知是怎么谣传的,嫉妒她么?
……
百里倾墨避过公主府的守卫,翻墙入府,进自己家门都这么麻烦。却心知若是被发现,明日街坊上那群无聊的妇女可又有新谈资了。
足尖轻点地,悄无声息。
“公主这么晚归府,总该事先有个交代。”
淡淡的声音仿佛不起丝毫情绪,百里倾墨不用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