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进宫的当日,念颐天还没亮就被海兰一众从棉被里挖了出来。
经过一整年,她如今也十四岁了,出落得花骨朵儿一般,削肩细腰,窈窕秀致,身量亦拔长许多,穿着红衣大袖喜服立在阑干前不言语,优美的侧颊笼在熹微的晨光里,气质略显得朦胧忧郁,活脱脱像是画中走出的人物。
海兰在窗口唤她进去上妆,点朱唇,扫峨眉,成亲最是多的繁琐细节,念颐“嗯”一声,挽袖复进去。宫里来了好几个嬷嬷,据说都是来日近身在东宫伺候的,念颐由着丫头们装扮,待戴上沉重的凤冠,珠帘垂下之际,忽然发觉其中一个嬷嬷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掖着手立在靠近门首的地方,视线曲折地从铜镜里看着她,那样仿佛观察一般的眼神看得念颐很不舒服,她转头假作看风景去打量她,却发现这嬷嬷的神情与另外几个不无不同,甚至是更为庄重的。
是看错了吧,铜镜里映出的她自己都是蒙昧的,她又怎么能断定别人居心不良。
念颐恢复成没什么生气的模样,人偶似的被带着往外走,沿途铺了厚厚的红色氆氌,脚踩在上面丁点声响也无,宫嬷嬷丫头宫女们跟了一长串,礼乐齐鸣,锣鼓涛涛,她出嫁是浩浩荡荡的排场。
进宫的凤鸾软轿停在垂花门外,顾之衡身为嫡亲兄长,在众人的注视下背着念颐把她放进花轿里。
轿子里都是红通通的一片,漫天漫地的红。她觉得窒息,拂开盖头却见顾之衡还未出去。他神色不若适才表现的欢喜,一如老太太之人,趁着还有时间叮嘱她道:“切记,不要同承淮王有纠葛,哪怕他来找你也不要有反应。”
念颐直觉地点头,突然又摇头,红唇轻抿着道:“眼下是这个地步,他不会再找我了。况且,我和他本就… …”
事到如今她仍要抵赖,顾之衡从去岁夏日起便留意了承淮王,堂堂一位王爷,他私底下的动作自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究竟事实如何是嘴唇一闭一张几句话便能搪塞过去的么。
他压低了声音,满目肃杀道:“我看承淮王非但对你有不轨的想头,更甚者,他对皇位都是觊觎的。”
顿了顿,顾之衡往外看了看,急忙中道:“若有朝一日他果真来寻你,寻着机会除去他,听见么?唯有你夫君地位稳固,将来你才有机会母仪天下,我们顾家——”
他后面的话在礼乐声中模糊了,念颐面前归于一片沉寂,那团铺天盖地的红灼得人眼睛痛,她忽然很紧张,想从这火红堂皇的枷锁挣脱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往后面都是 g c 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