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卿!”
他这话说完不单单是梅初吟无地自容,便是太后也面上无光,左右看了看,挥手将宫人都屏退下去。
等四下迅速散的无人了,太后方冷着脸道:“你是皇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哀家本以为这些话不消同你说,以为你懂事明理——可你、未免太叫哀家失望!”
“母后何以质疑念颐,朕心里有她,如何就是不懂事不明理?”须清和素来油盐不进,然而顶撞母亲毕竟不孝,他掀袍跪了下去,缄了缄,道:“儿子心意已决,关于立后一事,希望母后不要再干预。”
梅太后背过身,仿佛不想再看到这个被迷住了心窍的儿子。她转到太师椅里坐下,语声沉稳不容置疑,颇有一掷千金的压制气势,“你听着,哀家只说一句,顾念颐,她是你兄长须清止的太子妃,不是你的。顾念颐是你的嫂子,你想娶她,除非等到哀家闭了眼,断了气——”
须清和面上鲜少露出愁烦的表情,而此刻一双眸子黑魆魆的,目光定定望着自己倒映在地面方砖上的侧影,烛火抖动,人影亦随之摇晃,他忽然站了起来。
太后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她一看就猜出他这是要走,直起腰扬声道:“慢着,哀家的话你答应了?”
须清和站定在原地不出声,沉默如影随形,高大的男人有天生的气场,何况他如今是一国之君,主宰天下生杀大权,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叫人心神不定。太后自然不会被震慑住,却也多出几分犹豫,她心中怀疑顾念颐很有可能与须清止密谋暗害儿子,但嘴上一直没有提出来。
反正即便是说出来他这儿子也不会信的,不如不白费这口舌。眼下当务之急是要他应下许梅初吟为后之事,别的都可以留待日后解决。
太后弯了弯眉眼,声气变得慈和起来,笑道:“你别和母后置气,为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话意微顿,抚摸着自己指上的护甲佯作思考的姿态,“哀家看念颐那孩子也着实的讨人喜欢,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哀家怎么会不允了你?怪都说慈母多败儿......这么的,哀家这里便许你娶她,只是,回头封个嫔位也就罢了,皇后的人选,还是留给阿吟。”
她打得一副啪啪响的好算盘,梅氏占了后宫之主的位置,便还可保梅家至少两代人的荣华富贵,可皇帝姓须,不是姓梅,打从那时梅家退亲起,须清和就对梅氏没有半分好感,不过是念着梅氏终究是母亲的娘家,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秋狩之日近了,一切,还是等儿臣回来再议。”须清和一字一顿说的铿锵有力,话毕回身作礼,紧接着大步迈门而出一气呵成。
太后没有阻拦,也情知阻拦不了,有一点她倒是果真欣赏顾念颐——至少按方化传来的消息此番她不会随驾而去。
她要真去了,有些事便不好办了。
梅太后看着尖尖的护甲长出一口气,她这双手,也是好些年没沾上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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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秋狩原本正经安排在后日,须清和为了避开梅太后,在回寝宫后的第二日便直接出发了。
临行前还问了一遍念颐要不要同往,她记得自己是拒绝过的,便摇了摇头,趴在朱漆栏杆上看着他,眼神秋水一样明净,“都说了不去,骑射我不擅长,去了也是累赘。”更何况,她哪有出宫玩乐的心情,她和皇上一同出去,要是麒山王有意派人放出风声,民间百姓不知道内里,以讹传讹之下,不定什么难听的话都要出来了。
念颐很心烦,她从不知道有一日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困局之中,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不能光明正大地喜欢,为什么她要考虑这么多,如果想的少一点,是不是会轻松许多?
须清和揽住念颐的肩拍了拍,她的脸贴在他左胸口,呼吸绵绵。他不由温柔地勾唇轻笑,“此番不用一个月我就回来,届时不论别人说什么,你都无需在意。你我成亲之后,念颐要学会适应自己新的身份。”
她止不住得怦然心动,明明告诫自己要克制要克制,可心口好像真的揣了只兔子似的。念颐垂了垂眼睫,想了想,不合时宜地问他道:“那...你果真不娶你的表妹了么?”她嘴角抿了笑,难得的俏皮模样,掰着手指道:“呐,人家比我漂亮,比我身世清白,比我讨太后娘娘的喜欢,你为什么不娶人家呀?”
竟然也学会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套了,须清和抱胸而立,挑眉道:“......顾念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讨打?”
“噗,”她捂嘴咯咯咯笑起来,“这个,还真没有。”
看着她笑若春华,他的心情便更好了,在她额头上重重一戳,启唇正色道:“朕不回来,你哪里也不准去,什么歪主意也不要打,知道了?”
“我不知道。”念颐变扭地转身往寝殿里走,发间的步摇一摇一摆,裙裾曳地,她走得慢,步履婷婷,有种别样的风韵。
...
须清和离宫后的几日念颐的生活毫无变化,晨起她会弹会儿古筝,累了就带海兰几个在园子里走走,午后睡上一觉,醒来后或描描字帖,或看看书,倒也算得惬意。
要是没有她自己的去留问题,这样的生活简直赛过神仙。
经过这些日子,念颐自己都没发觉,她对须清和的依赖加深不少。究竟怎么才能抽身而退呢?真有了这个机会,她真可以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和他成亲,和他举案齐眉么?
光是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