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你,”司徒蕊断然冷喝,波澜不惊的眼底开始变得凌厉“你我是否成为敌人,要看你子弈是否想置我于死地,若你有心,你我从现在开始就是敌人,若你无心,我无意,如何成为敌人?”
子弈嘴角上扬,逼近司徒蕊,一字一字的吐出“若我有心呢?”
“那……”司徒蕊幽幽的望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在书中,竹简之上的小篆字字如刀,“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以、绝、后、患!”
似发现了最好笑的事情,子弈脸上的愠怒一扫而光,转而换上和煦如阳的笑脸,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
马车内的气氛立刻回升不少。
子弈闲闲的靠在车壁上,头仰着俯视司徒蕊“还好,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傅愁,若是多几个,这天下恐怕就真成了女人的天下,这普天之下的男子也只能服从于女人,想想,多可怕。”
“女人的天下?”司徒蕊懒懒的抬起眼重新审视着子弈,“这天下,有几个人希望在阴谋中摸爬滚打?有几个人喜欢双手染血?又有几个人喜欢被人欺凌?世人都不愿做的事,何必区分男女?子弈,你太偏激了。”
子弈身子徒然一震,那双如古井般幽深的双眸璀璨如星,仿若沉寂多年的雪莲绽放,馥郁的芳香在弥漫,瞬间点亮整个马车。
“啪”
凭空一声脆响在他耳边炸响,那颗尘封多年的心此刻竟然跳入战鼓,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女子。
三言两语,就告诉他偏激。
那他是不是可以告诉司徒蕊,他在多年前也是这样想?只是世人愚昧,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所以才会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般荒谬的言论?
无才,何来德一说?
不识天下,何来知书达理,通晓世故这一说?世人愚昧,大多来自不学无术,自身的学识没有提升,眼光狭隘却又喜欢自我拔高所致。
只可惜,这番言论,他自十岁说完被夫子打板子之后,就永远落于心底,如今,它竟然被一个相处几天的人轻松道出。
这是何等的欢喜。
司徒蕊自然没发现子弈心中的变化,见他沉默,还以为他在思考如何辩解,她自然不指望子弈能理解,但她也不希望和子弈再多争论。
文人相处,最忌讳钻牛角尖,像子弈这种智商极高的人,更是!
暗暗叹了一口气,司徒蕊漠然开口“在我们家乡流行着一句话,流氓不可怕,不怕流氓有文化,像我这样有文化的流氓,确实不常见。”
“的确。”
司徒蕊有意岔开话题,子弈自然不会再去辩论,良久,他才思衬着道。“你我既然永不为敌,那你可否告诉我,你让高玉成一个人去凤鸣谷,到底有何用意?”
“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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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放晴,霞光破云而出,一弯彩虹横挂天际,整个凤鸣谷焕然一新。
入谷口,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鬃毛随风而动,潇洒非凡。马上之人用蓑笠紧紧的包裹着,面容隐藏在蓑帽之下,跨在马上的双锏随着马的波动铛铛作响。
“来了。”
草丛中,一人低声提醒。
“注意,他来了。”
另一个人回头提醒同伴。
“驾!”
一声厉喝响彻山谷,马蹄飞奔,高玉成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锦盒,这可是他们墨国的命根子。
“来了!”
“唰!”
几乎同时,一根粗壮的麻绳平地而起。
“砰!”
马匹失重,重重的摔在地上,高玉成双脚猛蹬马镫,借着向前冲的惯性蹭的抽出银锏,一个侧翻,准确无误的避开。
“上!”
断字厉喝,草丛微动,流光乍现,一把钢刀冲着高玉成门面飞来。
“雕虫小技。”
高玉成冷笑一声,身子跃起,手腕吃力,银锏锵的撞开刀身,脚下吃力,顺着刀柄一踢,钢刀借力飞向草丛方向,还未定身,身后一把银枪奔雷闪电般窜来,寒光一闪以致他的后心。
多年军旅锻炼了他超强的应变能力,唰的平躺,腰身扭转,贴着泥土滚出几米,几乎同时,银枪以雷霆之势擦着他的衣服划过。
他单手握枪,一个鱼打挺站起,咻的将枪向身后掷出,刚才持刀的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咽喉的血如泉喷出,一块儿金牌锵然落地。
“佣兵!”
高玉成双目皲裂,牙关紧咬,鬓角渗出冷汗,眼看着的黑衣人越聚越多,几乎下意识,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锦盒。
任何时候碰上佣兵都是一件头疼的事,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若是平日,他尚可放开手脚,可现在……
他死了不足惜,但龙鳞玉绝不能被外人所得。
僵持中,一人骑马而来,跑到高玉成面前,张开双臂护着他,“将军!末将来迟,希望将军恕罪。”
“三子?”
高玉成心中大喜。三子是他的得力助手,不管是谁派他来的,现在这个时候能来帮自己实在无异于雪中送炭。
“嗤。”
白刃入肉,切断高玉成所有的希望,三子阴着脸转身,身外三尺阳光在他脚下驻足,他冷冷的抬头,森然一笑。
“你!”
高玉成眼中光芒一亮,倒映出那双陌生有熟悉的脸。
“将军,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这次雇佣的费用太高,是我一辈子都挣不回来。这一刀,就当是我送将军。”
风萧瑟,凤鸣谷中,一块儿碎石悄然滑落,接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