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肿着脸,蜷缩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回答,生怕再一个不小心惹怒叶檀京,饶是这样,后者还是危险的眯起双眼,可却不是望着他。
半夜派人?
真是好大的胆子。
两国交往,使节代表着国家,半夜来访,莫非是想要给他安排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可若不见,又显得他不够大度。
一番心思在他脑海中周旋,见与不见,真是个难题。
还没想好两全之策,就听王头儿上冲着小厮喝道,“相爷日理万机,使节来访你竟然敢如此怠慢,来呀,给我拖下去关入柴房。”
“慢!”
叫停的是叶檀京,他摆摆手让其他人退下,满脸堆笑的看着王头儿,“这小厮虽然有些顽劣,可心地却还是很好的,责罚,就免了吧。”
“可相爷……”王头装着为难作揖。
叶檀京脸上的笑在眼里,“算了算了,本相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应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是是是,这是当然,小民愚钝。”王头儿满脸羞愧,顺势让开一条道好让‘相爷’过去。
这戏,演的真妙!
既让叶檀京有了半夜见使节的借口,又让小厮逃过一劫,果然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随便给个台阶就能下的这么心安理得。
司徒蕊蹲在蓝宇殿屋顶上,冷笑着欣赏完刚才那一幕惺惺作态的好戏,见叶檀京过来,转身翻下屋顶,理了理衣服推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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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芳草在风中如墨舞动,月色将整个蓝雨殿笼罩在一层轻纱之下,整个宫殿透着诡异的静谧。
叶檀京示意随从退下,自己推门进入正殿。
一壶,一杯,一人。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一少年端坐坐在白玉桌上,手持琉璃盏杯,悠闲的品着茶,一举一动皆是天人之姿,纵然他身上穿着荣国最普通的衣服,却丝毫不能掩饰他绝世的容颜。
他轻轻的举起茶杯放在嘴边,嘴角微动,唇间立刻镀上茶的清亮,恍若雨后桃花,落水樱桃,娇艳欲滴。
“相爷是否也要来喝一杯?”说这话,他素手拿起玉壶,另斟好一杯茶,放在自己对面,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如此淡雅的动作,让搞不清楚的人还会以为这少年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而原本卡在叶檀京心里的怒火也随着这杯茶散开,他挥挥手,满脸不悦的坐下“怪不得世人都说荣国人毫无教养,登门入室实属常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司徒蕊并不恼怒,眼内平静无波,“在下听说这个庄叫凌轩庄,庄主姓段,我等入住,乃是段庄主亲许,我与大人皆是暂住,不知何来登门入室?”
叶檀京气的脸涨红,她叫他大人,说明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他这个代理丞相竟然不被一个小小的使节放在眼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叶大人莫非真的以为如今的代理相国能做的长久?”司徒蕊不冷不淡的喝着茶,嫣然浅笑“代理相国,毕竟只是代理相国,若是大人很满意被人叫一时的相国,那么在下愿意现在被大人赶出去,甚至……”她抬头,目光阴厉“打板子。”
叶檀京为了将楼书云,马廉落下台,背后不知刷了多少心机埋了多少阴谋,可怎奈楼、马两人都是炎帝钦点的功臣,这些年又为朔朝立下汗马功劳,岂是说扳倒就扳倒的?
既然现在两人被拉下马,叶檀京怎会如此轻易放弃?
代理丞相?
他的心能就此满足?
感受到叶檀京炙热的目光,司徒蕊也不着急,只是自顾自的喝茶,时不时抬头对着叶檀京浅笑,悠闲得意。
有的是时间,她不急!
她是不急,可有人却急的很。
好不容易得手的丞相,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过?
叶檀京毕竟是多年的老手,阴谋权术之下也变的格外深沉,就算现在心里多恨楼、马二人,此刻他却装着不在乎,“楼、马二相劳苦功高,现在虽然被贬,可他日必有东山再起之日,老朽只是暂代罢了,怎敢生鸠占鹊巢之心?”
“大人是不敢,还是不知?”
“这话何意?”
“古往今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人仁慈希望楼、马二相回来,可大人又怎知那二人对大人也心生仁慈?或许他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顿了顿,“对大人不利。”
最后五个字,司徒蕊说的格外轻柔,可眼底却是满是刀光剑影,叶檀京既然有意装傻,她也懒得拆穿。
黄袍加身还说不想当皇帝的大有人在,别说她以前见过多少,看着叶檀京满脸欢喜却又故意做作的表情,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过年时亲戚给压岁钱时的场景。
欲拒还迎,做作虚伪。
无非是要个台阶而已,她给就是了。
“在下在这里陪着主子住了十几日,这两位丞相被贬也足足半个多月,可这十几日内大人可听说两位丞相去往何处?恕在下冒昧猜测,这贬谪恐怕只是两位丞相的计谋,意在以退为进,目的是在寻找大人的证据。”台阶给过了,接下来就是点把火,“大人莫非想要坐以待毙,任人鱼肉?”
叶檀京不是笨人,这其中的道理他自然能明白。
楼、马两人想扳倒的岂是他一个人,分明就是整个叶家,朔帝登基,外戚侵权,多年来,邵雍杰虽然面子上不管朝政,可背地里却指使楼书云、马廉两个人明里暗里大肆消灭外戚势力,帮忙夺权。
这其中,叶家势力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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