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变了呢?是他,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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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落雁城之中,一片欢腾,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今日与恶人谷一战,浩气盟大获全胜。而他这个少盟主在救了月弄痕的同时,更是一剑刺穿了恶人谷少谷主的后心,折损了恶人谷一大战力不说,更是鼓舞了浩气盟众侠士的士气。
今日的谢渊,显然尤为开心,一直拉着穆玄英的手,说他有乃父之风,惩恶扬善,浩气盟的未来就交予他的手中。还说他能够看清恶人谷的真面目,毅然斩断和那人的关系,他着实满心宽慰,日后黄泉之下也无愧了。
穆玄英没有说话,他垂下眼,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没有饮,心底是一片空落落的茫然。
不自觉地,他的目光落在放置在桌案上的巨阙,剑刃澄如秋水,丝毫看不出曾经染满鲜血,烫得几乎令他握不住这把上古名器。
雨哥的血。
上古名器,他的佩剑巨阙,在今天被他亲手染上了雨哥的血。
他的心底忽然像是被人投下一把火,火焰烧灼得他整顆心都颤抖起来,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杯盏。即使咬牙忍着,他的眼底仍是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
为了救月姐姐而伤了雨哥,后悔吗?
穆玄英不敢探究那个答案,他垂下头,起身迅速出了正气厅。
看着穆玄英仓皇走出的背影,谢渊皱了皱眉,玄英这孩子就是太重感情,与那恶人谷杀人如麻的大恶人有甚好说的!
谢渊看了一眼月弄痕,月弄痕会意,追着穆玄英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正气厅,穆玄英才慢半拍地察觉到掌心的濡湿以及火辣辣的疼痛。穆玄英低头,原来不知何时杯盏竟被他捏碎,碎片深深地嵌进手心里,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穆玄英面无表情地摊开自己的手,惨然一笑,猛地攥拳。
然而,他手腕的麻筋被轻轻一点,随即,一只手带着强硬的坚决将他的手指分开。月弄痕既心疼又无奈地瞪了穆玄英一眼,道:“玄英,你做什么?!”她小心且迅速地将穆玄英掌心的碎瓷片挑出来,随即洒上止血的药物。
整个过程中,穆玄英都垂着头,一声不吭。
将穆玄英手上的伤细细包扎完,月弄痕抬起头,见穆玄英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如何不知他心中症结所在!玄英有多在意莫雨,她如何不知!
当初重伤垂死的孩童已然成长为一名人人赞叹的俊美侠士,嫉恶如仇,一身浩然正气,可在内心深处,仍是那个小小的孩子,有一个哥哥叫莫雨。只是身在浩气盟,身为盟主的亲传弟子,总是得取舍些什么。
他是浩气盟的穆玄英,已不是稻香村的毛毛。
月弄痕心中一酸,她张开双臂将这个沉默着的孩子拥在怀里,低低地道:“玄英,莫雨的伤……”
穆玄英的身体陡然一僵。
月弄痕轻轻拍着穆玄英的后背,道:“雪魔将他救走,恶人谷中还有阎王帖肖药儿在,他一定会没事的。”
“……嗯……”穆玄英勉强一笑,喃喃自语道:“雨哥当然会没事……他那么厉害,我到现在还打不过他呢……”
穆玄英不想回到正气厅里听到那些用莫雨的血换来的称赞,他跑去酒窖中抱走了谢渊珍藏的花雕。本就不善酒力的他硬撑着喝光了所有的酒,然后醉得人事不知。
然后,是绵长的梦境。
没有落雁城的亭台楼阁,在穆玄英眼前浮现的是记忆中最初的温暖。
水车,榕树,草房……这里是稻香村。
他……和小雨哥哥的家。
“小雨哥哥是大坏蛋,毛毛再也不要和小雨哥哥玩了!!”正在这时,一声含着哭腔的童声传来。穆玄英身体一震,不由自主地看向声处,正见着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埋头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穆玄英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方才跑走的孩子,不就是尚且年幼的他吗!那么,留在原处的那个孩子是……
穆玄英的目光怔怔地看着站在那里的男孩,唇微微颤抖,几不可闻地吐出那几个字来:“小、小雨哥哥……”
不同于二十年后的莫雨近乎邪肆的漂亮,此时的小雨哥哥不过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穿着红肚兜,眉目像是画出来似的精致,乍看上去跟个女娃娃似的。只是此时,那张精致可爱的小脸有些阴沉,他死死盯着方才年幼版穆玄英跑走的方向。半晌,莫雨吐出一口气来,自语道:“该死的虎子,竟敢跟毛毛胡说八道!什么捉迷藏,明明是他们嫉妒小月和小荷总是护着毛毛所以想要将毛毛骗去野猪林吓唬他来着!我就教训他们一下怎么了?!哼,为了那群混蛋竟敢对我吼,个蠢毛毛,不玩就不玩,谁稀罕!!”
闻言,穆玄英微愣,原来是这样吗?
他记得,稻香村的孩子虽然不少,但以穆玄英的年纪最小,是以很多孩子在玩闹的时候都不愿意带着他,平日里,他的伙伴只有小月、小荷、小白和小雨哥哥。那天虎子来找他,说是他们想和他一起玩捉迷藏的时候,他高兴坏了,虽然地点选在野猪林他有些害怕,但他仍是鼓足了勇气去了。
他足足等了大半天,却等来了鼻青脸肿的虎子哥哥。
虎子说,小雨哥哥打了他们一顿,不许他们和毛毛玩。
年幼的他很生气,跑去找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