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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涛进屋时郁郁寡欢的表情没能逃过母亲的目光。

和母亲打过招呼,陈涛独自进到房间里,默默地收拾行李。

母亲在门前犹豫了片刻,试图打听什么,想了想,改变主意,自个儿进厨房做晚饭去了。她猜想陈涛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否则不会那么心事重重的不同她摆谈几句的。

如烟如霭的夕阳,透过白兰树密集的碧叶,庸倦地斜照在廊檐处的水泥地面上;几只蜜蜂盘旋在花丛中,发出嗡嗡的叫声;几只红色的蜻蜓也在空中时快时慢地飞舞,不停的用翅膀划出美妙绝轮的图案……自从血案发生后,邻居们隔三差四的找理由和借口搬走了,要么搬到学校,要么搬到场镇上,总之,都不愿意再住这儿。乡下人对凶杀案十分忌讳,发生凶杀,是不吉祥的象征,别说住在这儿,就是路过这儿也要避道远行。案发后,陈涛坐了大半年的牢,顾及不了搬与不搬的事,出来后,虽说所里有房子,李明曾多次劝说他搬到所里去,和大伙儿住在一块儿,可他就是不肯。他说他想图个清静。房子是学校的,已经不是学校的家属了,住着学校的房子不搬走肯定说不过去,但鉴于情况特殊,陈涛自己又不肯搬走,因此,学校就权当没有这排房屋了。总凡搞旅游开发,这排有障观光的旧房已纳入了镇政府的撤迁规划,要不了多久,镇政府自会出面叫陈涛搬走的。

住房后面的厕所旁有一片空地,以前是部队战士用来种蔬菜的。部队搬走后,住进来的老师将菜地瓜分了,有的仍旧种了蔬菜,有的则种了花草。陈涛工作忙,没有时间管理,因此,种什么全交给了徐薇。徐薇最初也种一些蔬菜,后来觉得麻烦,便什么也不种,久而久之,荒芜了下来。

陈涛从牢里出来,空闲的时候多了,加之又想找一点事儿打发时光,于是,去将菜地整理了一番,种上了黄瓜、辣椒、茄子和西红柿等夏季成熟的时蔬。邻居们搬走后,空的地多了,一不做二不休,陈涛干脆就将大片的空地补种上了玉米。这正合了母亲的心意。在乡村呆久了,习惯了乡村的生活,突然搬到了场镇上,看不见禾苗了,心里不是味儿。有了大片的玉米地,时不时的去地里看一看玉米的生长状况,看一看玉米秆儿一天比一天的变得粗壮起来,她的心情就出奇的爽快……

陈涛收拾完行李,换上土布裤子和白衬衫,到厨房对母亲说:“妈,熬一点粥吧,我去地里摘些辣椒和茄子回来,想吃清淡一点的……”

母亲望着他:“想吃嫩苞米吗?苞米吃得了,昨天我去掰了两个回来尝,蛮好吃呢!”

苞米就是玉米棒子,陈涛特别喜欢吃。母亲此时这样说,是想让陈涛开心,其实玉米刚扬过花,离成熟还有一段时间。陈涛从乡下出来,种地并不陌生,他不是不清楚玉米还不到吃“苞米”的时节,但他却装着不清楚。

他说:“我去看看吧,如果吃得了我就弄几个回来!”

转过身子下台阶,想到母亲对自己的好和母亲对自己的良苦用心,感激之情涌进胸怀。他回头想再对母亲唠嗑几句什么,却见母亲也用泪水涟涟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背影离去。他的心里倏然间酸痛难忍。稍迟疑,奔回到母亲身旁,紧紧地搂住了母亲弱小的身躯:“妈,我没告诉你,妹妹想要出国了……”

母亲伸出手指,捋了捋他鬓角上的发丝:“妈知道,你一回来妈就知道了……让她去吧,年前闺女对妈说过,杨老师帮她。杨老师是好人,闺女跟着这样的好人一辈子都是不会吃苦的……那次杨老师来,闺女高兴的劲儿,妈啥都知道了。金山银山不如书山!有学问的人就是好,受人尊重,到哪儿都饿不着饭。哪像你们警察,累死累活的,到头来还要挨自己的人整。你瞧瞧李明吧,别看他现在当了所长,威风得很,说不定哪一天也是你的下场……”

“妈,你说啥呢?……李明好久威风了?李明是一个称职的所长,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和责任心的警察。要是我们警察都像他那样,公安机关就需不着要三令五申的来抓队伍建设了。以后别再乱说话,李明听见了会伤害他的感情的,他对咱们一家不错……还有,千万别再说挨自己人整的话!啥叫挨自己人整呀,搞我们这行的,挨自己人整总比挨外人整强吧!自己人整总还有个道理,有个章法,要是落到了外人、特别是黑社会犯罪分子的手里,咱警察是没法活命的。妈,个人的意志哪能笼统的都代表组织呢!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提,什么挨整啦,什么坐牢啦,忘掉吧,组织不是还了我清白吗?组织现在对我那么好,我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呀,和你父亲差不多,吃了一辈子的亏,依然要说这好那好。你们读书人总是那么容易满足,从来也不晓得自己的宝贵。过去皇帝都懂得读书人是个宝,当官啦,掌权啦,处处离不开读书人。读书人的脑袋聪明,一个点子当上千上万个下力人的手使。可是,你看吧,如今谁把你们当宝了?”

“妈,你刚才还在说有学问的人就是好,受人尊重,到哪儿都饿不着饭呢,咋马上就变挂了?妈,不是读书人不受重视,是我们读书人自个儿没有对国家和社会尽到自己的责任……这些道理你不懂,咱不和你多说。去做饭吧,回头再和你聊……”陈涛放开母亲,微笑着,将母亲推进厨房。

母亲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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