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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星期天休息,李明好说歹说要弄父亲到医院里去检查,父亲死活不依较,生气地说:“检查啥,自己的病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清楚什么,你清楚个龟孙子呀……凡事都依着你,死老头,这件事不能再依着你了。李明,你听着,哪怕是背是抬还是扛,今天你都要给我把你爸弄到医院里去。……坐着比站着累,躺着又比坐着累,整天哼哼呀呀的,冷汗直冒,你以为我真不明白你的病不轻吗?”李明的母亲也生气了。
妻子心直口快,不生气不说,一生气也是得理不饶人。李明的父亲了解她的脾气,不好坚持,因此,做了平生少有的一次让步。他说:“那好吧,李明你陪着我去,你妈就不要去了!”
“为啥我不去!”李明的母亲问。
“叫你不去就不去!”
“我偏要去,打死我也要去!”
“你去我就不去!”
李明的母亲顿时傻了眼,痴痴的不停地转动着眼珠子,半晌回不过神来。她望着李明的父亲,泪如泉涌:“老头,你莫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吧,我早就怀疑了!”
李明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到父亲苍白的脸上。
父亲转过身去,低着头进卧室。不一会儿,抱了一件旧式长袖警服出来:“走吧,你们都陪我去,把被盖和我的换洗衣服全带上!”
“为啥?”李明的母亲问。
“因为我回不来了!”李明的父亲说完,拉开客厅的门,独自出门去了。
李明赶紧追出去:“爸,等等我!”
父亲回头,见只有李明一个人,于是站了下来。等李明走到身边后,他把一只手搭到了李明的肩膀上:“听我说,你爸患的是肝癌,好几个月了,我没有告诉你们,因为我怕你和你妈替我担心。李明,你已经长大成人了,爸爸现在就把家庭的担子交给你了,然后去医院里静心养病。说养病,其实是假话,躺在病床上等死,活受罪呢,还养什么病!得了如此的怪毛病,爸爸压根儿就没打算治。医疗技术水平达不到,治也等于白治,连党和国家领导人得了这样的病也没法治,何况咱平民百姓呢!……听我说,照顾好你妈妈,还有你弟弟、小容,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不是说要和小容结婚了吗,什么时候呢?”
“爸,快了,等指导员她男朋友回来了咱就举行婚礼,到时候爸你一定要参加!”
父亲摇头:“爸爸就不来了,爸爸像你妈妈刚才说的那样,真的是病得不轻。儿子,爸爸打小时候算命最多活不过50岁,可是,今年你爸多大了呀,62岁了,值得哩!人算不如天算,早晚都有走的一天,别在乎,顺其自然吧!”
到了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正准备坐上去,李明的母亲追赶上来了:“等一等!……死老头,你真不要我了?”
“咋会不要你呢,我和儿子不是在等你吗?”李明的父亲笑着,拉开车门,把李明的母亲先让上了车。
到医院,李明去叫了杨小容来。人熟地熟,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果真是肝癌晚期。
医生对杨小容说:“你老人公的病没法治了,准备后事吧!”
“还能活多久?”杨小容问。
“活不了多久,按常规顶多两个月吧!”医生回答。
“那么短?”杨小容不相信。
“我来骗你干嘛,咱们都是医生,有什么可骗的!你老人公的脾气倔,一直瞒着家人没来医院采取治疗措施……起腹水了,你总该明白肝癌起了腹水是个啥概念吧?”
杨小容急得心乱如麻,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将情况如实告诉给了李明,要李明拿主意。李明说:“不管能不能治都得治。我给政治处打个电话,爸爸是离退休民警,生老病死组织还得管。然后再给所里请几天假,工作再忙,我都得陪爸爸呆几天……小容,咱们结婚爸爸怕是不能来了,我愧疚呀!”
杨小容楼上楼下不停地奔波,终于给李明的父亲办好了住院手续。
住进病房,县局政治处的领导也来了,询问了病情,政治处主任对李明说:“治病要紧,政策有规定,像你爸这样的老民警,治疗费用是实报实销的,所以不要去想到节约几个钱。该花的就尽管花吧,虽然病治不好,但贵一点的药能减轻病痛的折磨,花了也是值得的!”
李明感激不尽,他说:“谢谢组织能关照我爸,也谢谢组织能理解家属的心情……”
“不去说什么谢谢,我们来的时候罗政委特地吩咐过了,要我们尽最大努力减轻患者和家属的压力,精神上的,经济上的……罗政委说,对待老同志的态度是一面镜子,照出来的是我们自己的嘴脸,对待违法犯罪人员尚且要讲人道,对待咱们的老同志难道还能不讲人道吗……李所长,你爸在公安战线上整整工作了41年。41年啦,新中国成立了多久,也不过40多年吧!”
送走政治处主任一行人后,李明到病房里帮着母亲和小容替父亲整理床铺。母亲一边牵被单,一边流着泪抱怨李明的父亲没有事先将病情告诉大家。
李明的父亲起初不答话,后来听不下去了,便生起气来,他说:“是我生病还是你生病,老是叽叽喳喳的唠叨干嘛!”
李明担心生气会加重病情,因此,劝说住了母亲。他把母亲拉到病房外,低声说:“妈,你少说几句不行吗?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去责备他做啥呢!……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