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是贾琏怕贾赦惹事,留在贾赦身边看着的小子。说贾赦今日会友,听闻一老翁家有幅画难得,就带着几个家丁去看,看了觉得满意便要买,老翁不卖便留下五百两银子抢了来。这小子机灵,觉得这就是琏二爷说的“你要见老爷做不好的事,立马来回我”的时候,于是着急忙慌就来禀报。
贾琏先赏了那小子一块银子,让他到二门上等着,当即让王熙凤伺候着穿衣裳。
王熙凤纳罕道:“往日也听说大老爷爱风雅,可都是到账房里支了银子去买,也没听说做过强买强卖的事啊。为这,二太太还生气过几回,就连老太太也教训过大老爷。怎么这会倒强抢了?我就算是不懂画,也知道真正的好画没个千把两是买不下来的,若是名人的孤品,几千上万两也是有的。五百两,跟强抢也没差了。”
贾琏冷笑两声,“还不是因为有了那贵妃娘娘,大老爷才什么都敢做,要不然以他那比老鼠还小的胆子怎么敢这样公然违背朝廷律法?二老爷还敢给别人跑个官做,大老爷除了在自己家里横在外头可敢吱一声?我敢打赌,若是以往,在外头就是把闺女卖了换钱也不敢欠债不还,更别提强抢他人的东西。现在倒是敢了!也不想想,要真有什么事,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怎么会替你周旋。以为自己袭爵就了不起了,殊不知人家正想夺了你的爵位呢!”
片刻,收拾好身上,带着随身小厮就走了。王熙凤送他出门之后,愣了好大一会儿,刚想叫平儿,又反应过来,回头笑笑,自言自语一句“谁又能什么都想得到呢”,抱着巧姐儿玩儿去了。
贾琏这会儿也不管什么孝与顺了,迎面几个贾赦的婢女还想像以往一样跟贾琏调笑,被贾琏一脚踹到心窝子上倒在一边,也不用通报,伸手推开贾赦书房的门走进去。贾琏算豁出去了,二房做的恶事等外任之后就能摆脱,顶多大老爷顶个治家不严的罪过,若是大老爷拖后腿,这真是没办法,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的事。左右这府里有要权势的又要银钱的又要名声的,没谁敢到衙门里告他个不孝,那还怕什么!
“谁这么大胆?!”贾赦正俯身在书案上欣赏那幅画,听见自己书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不悦地问。抬头见是贾琏进来,摆摆手,“嗨,是琏儿啊。”
贾琏使个眼色让自己带来的小厮把手院门,关上房门,上前把书案上那幅画卷起来,拿在手里问:“这就是老爷抢来的那幅画吧?”
贾赦不悦皱眉,呵斥他:“没规矩!你跟谁说话呢!不在你们房里收拾行李,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呵,儿子在前头千求万求弄来个职位,想着上进。谁能想到老爷竟不跟儿子一条心,一心想拽儿子后退呢!到今天,儿子什么也不怕了,要不老爷就打死儿子全当没生养过这么个儿子,要不老爷以后就全按儿子说的做。”
贾赦连生气也顾不得,奇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贾琏跪在地上细细分说:“老爷单知道二房不怀好意,占了咱们的屋子,想夺咱们爵位。怎么不多想想,若是老爷本身真的不好,还用得着别人夺?以往多用几个钱买些贱籍的玩意儿回来关上门享乐,或是拿了银钱明堂正道的买些古董玩物回来,再或者不上朝不应卯,这些都是小事,于大节无碍。可是老爷如今做的什么事?强买或者说是强抢别人的东西,等有朝一日对景儿之时,老爷可想好怎么脱身?再有,既有了这一回,焉知不会有人撺掇着老爷再有下一回下下一回,甚至杀人放火。别说有贵妃娘娘在之类的话,细数各家,可有永远盖得住的?就是前朝国丈家里,李皇后没了之后还清算了呢。那还是正经的正宫皇后,当时的皇上的亲舅家亲母族。便不是因为这些,也请老爷给自己后辈积些功德,如今儿子膝下只有巧姐,焉知不是咱们往日作孽太多所致。”
贾赦呐呐难言,不过是一件小事,怎么到了琏儿嘴里比天还大?!他还给了那人五百两银子呢。吴贵妃娘家叔叔去打猎的时候,明抢了一猎户家一双儿女回府不也没事吗。娘娘怎么会不庇护着,她还得要好名声呢。
贾琏又道:“我知道老爷做这些,很有一部分是觉得在家里憋屈,付出了这么些也该好好借着他们的名头耍耍才好。可是老爷如此想,岂不就是默认了二房才是府里当家的?与其如此,不如安安分分的待着,别让人把脏水全泼咱们身上。若父亲实在不忿,儿子宁愿去做一介庶人也支持父亲去出这口气,大不了鱼死网破,又有什么呢!”最后这句,在不叫老爷,而是用了父亲二字,打算以情动人。
贾赦背着手转圈圈。其实他如此做不过就是图一时痛快,还真没有想过这样多,现在让贾琏这么一说,连他自己也觉得全是二房逼得很他才会这样,一时间竟然觉得外头人说自己没本事也是因为二房压制所致。一会儿觉得贾琏这个小兔崽子虽然今儿这么不给自己老子面子,但是毕竟是自己儿子,自己一辈子没为他做过什么,这回还是要帮一把儿子。一会儿又觉得贾琏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谁家还没做过几件这样的事,没什么了不起。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大房子嗣不凡可能就是没积功德的缘故。一会儿又想是不是王氏那个毒妇在害我大房。
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琏儿好容易认清楚好歹远了二房,不管他说的对不对,自己都得给他这个面子,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