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到北静王水溶与柳哥儿对饮,上来一盘保存新鲜不当季的海棠果。水溶道:“昭弟尝尝看,味道与刚下来时一般无二。是庄子上的老人儿想出来的法子,保存当季的果子正好。冬日里纵有暖房里出来的绿叶子菜,却难吃到好果子,有了这法子日后冬季里也能有果子吃。”
柳哥儿尝了一个,果然好味道,赞道:“还是王爷手下的人心思灵活会做事。”
水溶笑道:“不过是些小心思。咱们也不藏着,更不用拿这个赚钱,已进给宫里试着了,等过些日子有信了,若真好我就给相熟的人家都送一份方子过去,也能时不时尝个新鲜。”
柳哥儿当然要赞水溶高风亮节,私心里却很不赞同。既然已经献给了宫里,那么之后的事不管才是最好的做法,自家用可以,向外传就是看皇帝高兴了。说不准皇帝正满心盘算着要在冬日赏谁谁谁一篮子鲜果呢,你这里倒好已经把方子传出去了鲜果家家都有,这还怎么显出皇家的高贵来。只是,看水溶那兴致高昂的样子,柳哥儿才不会提醒他。典型的我可以利用你,完了之后管你去死。
吃着海棠果,水溶念了一句“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还摇头晃脑细细品味道:“果然好诗,真是难得的玲珑心肠”。又向柳哥儿解说道:“这是上一回赏白海棠时众人作诗贾世兄宝玉所说,那日好几位公子都有佳作,贾世兄言道都不及他家一姐妹,那才是一首诗道尽了白海棠的好处。将诗作说出来之后,果然是好,众人再无一人肯作诗,竟都是服了这位闺阁女儿。这句就在其中,到今日我也佩服,可惜竟不能知道到底是哪位千金有如此才情。昭弟是贾世兄表弟,不知可曾听闻?”
柳哥儿转着只杯子不动声色,摇头道:“不曾听闻”,其实心里早已翻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就是林黛玉玩乐时作的诗。想到黛玉,一个念头出现在柳哥儿脑海里,黛玉容貌身段品性才情手段无一不好,莫不如……
饮宴毕又与水溶相谈片刻,柳哥儿才回家:“姑娘说大爷回来就叫大爷到后头一趟,有话说。”
自从柳哥儿往扬州送信,黛玉便料到贾敏要来,正院多年不曾住人,自然要早早收拾出来,正房和左右厢房是要给主母和弟妹住的,更要精细。门窗栏杆都有清理更换,被褥帐子等用具要准备新的,家具摆设也要从库房里搬出来擦净之后见见日头才好摆进去,更得安排新带来人手的吃穿用住行,真真琐碎。
日夜盼着,终于送信来说明日正午在京郊码头下船,姐弟两个自然要商议如何接迎。
黛玉是女子比之柳哥儿更心细,也更注重脸面,问:“母亲到了是否要告诉外祖母那里一声?琏二哥和凤姐姐在扬州,母亲这次上京必有东西捎带,先进了咱家门怕是不好。”
柳哥儿考虑一阵子,道:“还是不告诉的好。母亲到京,外祖母若知道必然又要说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准备不齐全还是住进荣国府的话,码头上人来人往没得争执难看,叫外人看了也觉得咱们家跟荣国府还是一体的。正值多事之秋,不好太太还没拿定主意话头已经传出去老远。至于捎带来的东西,劳烦姐姐多多准备几辆车马,也不用进咱们的门,直接给送到荣国府算数。纵然有人挑理,也不过是咱们两个孩子安排不周的罪过。两害相较取其轻,宁愿把罪名咱们两个担了。”
黛玉点头称是,毕竟还是柳哥儿更了解外头局势,为了些小处坏了大事可不值得。这就体现出年纪小的好处了,纵然做错了也不过是一句不懂事,若是大人如此做,还不知要被编排成什么样。
第二日正午,先让安康领着车马先行去码头占地方等着,之后黛玉坐车柳哥儿骑马两姐弟才去往京郊。林家这么大动静,荣国府下头采买的管着迎来送往的怎么可能听不到消息,可惜现在是王夫人当家,谁不知道王夫人跟姑奶奶林夫人不和,谁也没有将消息报上去,只是私底下嚼舌头说了几句姑太太进京了。老太太到底没听到消息,错过了最初往外人展示林贾两家一体的机会。
码头上人来人往,有话也不好多说,吩咐林管家领着安康搬卸东西,贾敏领着暖暖坐上黛玉坐的那辆车,见晨哥儿双眼放光看着柳哥儿骑马,又让他们兄弟两个同骑,五口人先回府去。
两个小孩子虽从未见过哥哥姐姐真人,但只隔一个月就从画像上看看,还有书信往来,倒不至于太生疏。开始还有些拘谨,过不一会儿就闹腾起来。暖暖猴在黛玉身上一个劲叫姐姐,又说姐姐身上香香的,又从袖笼里掏出荷包倒出里面的‘宝贝’来跟黛玉分享,又拉着贾敏闹着要晚上跟姐姐睡,天马行空想到什么说什么。外头晨哥儿小脸红红的从上马就开始兴奋,扯着柳哥儿衣角东张西望,见到吹糖人儿的也大惊小怪欢呼“哥哥,糖人儿”,路边有挑着草把子卖小玩意儿的他也啊啊呀呀惊叫个不停,若不是柳哥儿跟着林如海长到三岁,还以为在扬州得多拘着他才这么没见过世面呢。
儿看到什么觉得好了,柳哥儿就吩咐安和去买些回来,一半给晨哥儿拿着一半送进车里给暖暖。每逢送东西进来,暖暖总会说“哥哥真好”,喜滋滋乐个不停。黛玉见之心里疼了一下,暗想‘可不是好么,对自己儿子都没这么好过呢’。
路上这许多天,三个人都累了,两个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