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代。

也是林海听友人提起此人时很是推崇,起了心思,一见之下果然才华横溢,遂亲自带了黛玉及束脩上门。吴先生此人家有恒产,用不着为五斗米去奋斗,又心高气傲,唯我独尊,不合眼缘的人是理都不屑于理的,故而虽有诸多人想要拜其为师,却没有一人成功,这才让林海捡了便宜。

说来也怪,吴先生听林海带了女公子上门拜师,竟是丝毫不生气,拿出与男子拜师时一般的态度,设了架小屏风与黛玉对答起来。先是考校了些识字是为何用,

“《四书》何用?”

“为我所用!”

“杂谈,诗词,何用?”

“为我所用!”

“《女戒》又何用?”

“亦为我所用!”

吴子知抚掌大笑,“如海兄的女公子果然不凡,来我这里拜师的人来来去去如此多人,竟无一人如女公子这般对吴某脾性。于吴某看来,人最难得的便是这灵性和悟性,更难得的是师徒悟得的是一个道理,女公子年小这几句想是心性使然,大善啊大善。这学生,如海兄便是不让吴某收,吴某也是要强收的。”

黛玉听到这话,遂跪下行了师礼。

林海也是抱拳弓腰,“多谢子知兄!只可否让玉儿不记名拜师,女孩立于世终有诸多不便。”

吴子知不在意的挥手,“这有什么呢,吴某收学生又不是给外人看的,仿照平常即可。待如海兄添丁之后,若小公子亦如女公子这般,吴某再正式收徒不迟。”

林海感激道:“多谢子知兄,多谢!”

从此黛玉正式开始了学生生涯,因学业繁忙少有闲暇,心情竟是好了不少,身子也渐有起色。

这天下课,黛玉正拿着本琴谱翻看,忽然感到有些口渴,随口叫了一声“茶”。没等多久就有人递了杯茶进来,黛玉也没在意,没抬头接过来喝了两口,之后依然做自己的事情。几刻钟之后,就听到院子里隐隐约约的吵嚷声传进来。

黛玉眉头轻皱,她最烦的就是她想清静的时候被人打扰,抬头看到无染正坐在一旁打盹,说:“去看看,是谁在外面吵嚷。”

无染一下子惊醒,听到黛玉的吩咐起身去看。不一会儿进来,脸上就有些不好,喃喃道:“没什么大事,小丫头不听话,净莲正在训呢。”

黛玉疑惑的看了无染一眼,起身慢慢踱向外间。待走到外间,外面的声音更响了一些,陆续传过几句“攀高枝”“痴心妄想”“老子娘”之类的话,黛玉转头直视无染,无染低着头,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黛玉又细听了几句,差不多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才直接对外间里的另一个二等小丫头吩咐说:“去,看看王嬷嬷和你禅心姐姐、月照姐姐都忙完了没有,若是没有问她们手里的活计要不要紧,若是不要紧就赶紧过来。”根本没用着无染传话做事,无染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

没一会儿,王嬷嬷并两个大丫头都到了,黛玉直接将无染罚了出去院子里站着,其他的什么话也不多说,就让她们三人自己去查。这点子事情自然瞒不了她们三人,没多久就回来复命了。

“姑娘,都是老奴调|教不当,但请姑娘责罚。”王嬷嬷开口就是请罪的话。

“姑娘,都是我们二人御下不严,但请姑娘责罚。”禅心与月照也是当仁不让的请罪。

黛玉不吭声,只等着这三人把要说的话一并说完。不管是为了旧日情分,还是为了其他,求情的话肯定是有的,不如就这么一并说出来吧。

一屋子主仆四人全都沉默下来,气氛不由得凝重起来。还是月照先受不了这种气氛,看看周围再没有其他人,直言道:“姑娘,虽说今日无染和净莲的做法有不对之处,但总归不是大错。说句实话,她二人虽同我跟禅心一样为一等丫头,说到底是低了一等,领着一等丫头的例做着二等丫头的活心里有些不平也是常理,如今翠儿也不过是撞到枪口上罢了,到底没有什么坏心思。”

这话说的是实话,却也是等闲不能在主子跟前透露半分的话。只是这三人一个是黛玉的奶嬷嬷,两个是从黛玉一周岁稍稍能懂事起就随时跟在眼前的,情分自是不同一般,自家姑娘是年少聪慧的,这些人情冷暖、勾心斗角的事三人从来就不瞒着黛玉,所以说起话来就少了三分谨慎,幸而黛玉也从未对这种事情表示过不满。

“那他们两个就是情有可原,就该从轻处理既往不咎了?”黛玉冷哼。

“嬷嬷,你是我的奶嬷嬷,是这芝兰院中除了老爷、太太和我之外的第一人,所有的丫头婆子都可以管教,这也是你作为奶嬷嬷在主子年纪小的时候该做的事情。还有禅心和月照,你们原是太太跟前第一得用的人,跟在我身边自也是我身边第一得用的人,无染和净莲虽同是一等也比不得你们,劝说不听的时候该训斥的时候就得训斥。要不然成了什么,莫不是一等的都不在的时候,姑娘我就该渴死不成?我竟不知道我院子里的人都学会这套掐尖要强、争风吃醋、尖酸刻薄的把戏了。打量着外头人赞她们一句是半个主子、比外头小户人家的小姐还金尊玉贵就真成了主子了,就能做主了么?那也得等把我赶出去之后才能成!”黛玉一番话出来,把那三人震得头昏脑胀,这话真的就是从刚过了三周岁生辰的姑娘嘴里说出来的么?这么一番连消带打、话里有话的话,就是好些十几岁的大姑娘也未必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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