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听话懂事,温温柔柔的,每每说话嘴角都是翘着的,让人看了就心里舒坦。柳哥儿也越来越觉得这人真像和华,不光长相,性格也是。还记得和华也是这样,不管多苦多难,她总是温柔宽和,嗓音轻柔,带着三分笑意,让人觉得前路也并不那么艰难,灰心的时候见了她便会重新升起斗志。便是后来自己没有履行诺言让她坐着八抬大轿从正门进府,而是成了侧室,她也依然没有怨怼不忿,而是平静如常,嘴角的笑意不增不减。
安康也很喜欢这姑娘的性格,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觉得这姑娘真的挺好的,虽然是外室女上不了台面,但毕竟是王爷的女儿,大爷要真喜欢也无大碍。他可考虑不到什么政治派系之类的东西。
林管家眉头皱得死紧,对这样的姑娘他有一种天然的厌恶。他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半大小子,扬州瘦马十个里有八个是这样的,装着一副天然的样子,其实心眼比谁都多。
这场暴 动,持续的时间不长,南安王爷巡防时听到消息,带着兵马就赶回来,直接武力碾压,不过一天就将城里又清理的一干二净。第二天再上街的时候,除了有些商铺的门窗是破的,还有些人家里办起了丧事,看不出是暴民袭城。
柳哥儿既救了南安王爷的女儿,自然要送回家去。南安王爷对这个女儿还算上心,听说有人救了她又给送回来,亲自出来道谢。一盏茶毕,南安王爷留他们吃饭,又说还有公事未办,让他们稍坐,他一会儿回来再聊。
三人坐在花厅里喝茶吃点心,安康都有点停不下来,多少日子了头一回又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没一会儿就见有个姑娘出来,却是当日的小郡主。可能因着她过于高调以至于激化了民愤惹怒了南安王爷,王爷回来之后打了她,脸上还带着比较明显的红印子。
柳哥儿三人见礼之后都站在一边不再说话,谁知小郡主却不离开,而是说:“就是你们救了那贱种吧?可别是被她那一张脸给蒙骗了觉得她是好人了吧?啧啧,你们以为那贱种会跟我父王怎么说你们?想不想知道,我带你们去听啊。”
柳哥儿听她一口一个贱种,心里十分不舒服,毕竟是跟和华那么像的一个人,怎么能被个如此不堪入目的人侮辱。林管家看了看柳哥儿的神情,眼一转同意了,“那就劳烦小郡主了”。
小郡主冷笑一声道:“跟上”。领着他们从一条小路上过去,身子藏在一大丛花树后面,嘘一声“好好听着”。
果然就听见那姑娘在跟南安王爷说话。王爷问她:“我看那主仆三人不错,他们救了你一命,如今外边乱糟糟一团,不若留他们在府里,你若出门也有个能使唤的人。”
那姑娘温言道:“人家也是位公子呢,留着使唤岂不是让人说恩将仇报,不若给他们些银钱便罢。如今城里有父王的精兵强将,只要不出城,哪里会不安全呢。”说的话真是句句在理,还捧了南安王爷一下。
林管家心里却冷笑了,果然这姑娘不简单,怕是看着柳哥儿落魄,害怕柳哥儿缠上她才不留他们在府里吧。特别是府里的人都偏着小郡主,若是真的被人说成私相授受,回京之后便会多很多麻烦。将救命恩人留下使唤固然不妥,可是看如今情形,若三人真是无家可归的主仆,留在这府里才是真的为他们好吧。
柳哥儿又不是傻子,自然也能听出来。心里气得不行,一个劲的默默安慰自己‘她不是和华她不是和华’,才算是平了心气。悄悄又退回去原路返回。
小郡主又蹦又跳的追着柳哥儿问:“救了个白眼狼是不是特别生气?我跟你说,她就是人家嘴里说的那种口不对心的人,最讨厌,你就不该救她!”
柳哥儿不搭理她。纵然她是个白眼狼,你也不过是个傻子而已。从京里一路走到西海沿子,不信她没见到满地的难民,还那么没心没肺挥霍奢侈,不是傻子是什么。做为王爷的女儿,便是装也该装的俭朴些才对,最起码你顶多在府里闹腾,不要去外面丢人现眼。同室操戈竟然都能摆到外人面前,傻的没边儿了。
等到有个丫鬟偷偷叫一声“王爷来了”,小郡主总算走了。柳哥儿与林管家对看一眼,皆对南安王府的家教充满鄙视。
南安王爷这次也不说陪他们吃饭了,着人端了一盘银子上来给他们说是谢礼,又道歉说有紧急军情,安排了一桌席面让管家陪着吃,便走了。
若是放到以前,三个人怎么也不会收他的银子吃他的饭,然而经历过那么多三餐不继的日子之后,果断不计较那些没用的,银子照收饭照吃。
柳哥儿这回可算将南安王府的两个女孩儿记在心里,一个白眼狼一个大傻子,连带着南安王爷,一窝子没一个好人!
在西海沿子的日子,所听所见所想,柳哥儿专门做了笔记记录下来,又回忆了在路上的见闻补充上。终于清晰的明白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家国。可是同时他又开始迷茫,人活一世到底应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甚至更深来说,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呢?读书人说忠君爱国,可也说民贵君轻,可为什么却又说士农工商呢?从茹毛饮血到三皇五帝再到孔子著书立说,到如今儒家为尊,好像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国家,国家,到底什么是国家呢?
一趟游历,柳哥儿完美完成了从野心家到哲学家的转变,也不知道林如海知道了会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