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大兴城本该是一个秋高气爽分外宜人的好时节,但此时深秋的帝京却笼罩在一派愁云惨雾的惊惶气氛当中,街道上行人匆匆,不时可以看到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大街小巷进行巡逻,这在帝京却是十分罕见的。
“听说没有,北面蒙古人又大举南下了!”一个畏畏缩缩的瘦小商人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状,向坐在旁边的两位茶友道。
“这次蒙古人动静不小,已经打到通辽城下了。”轻蔑的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身着锦袍的中年商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唉,这一折腾起来,咱们的货可怎么办啊?”另一个黄脸鼠须的商人叫苦不迭。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锦袍商人?了一眼旁边的伙伴,不满的道。
“那,那可是要担风险的,眼下虽说北上的商道还未断,可万一通辽城失陷的话,蒙古人就攻进关北走廊了。”黄脸商人不服气的反驳,“这货物若是被蒙古人截住,那不就白白送羊入虎口吗?”
“那怎么办?就放在这里等着霉烂掉?”锦袍商人语气也充满火气,“娘的,早不来,晚不来,正是老子的货要过去的时候才来,这不是安心要老子折本吗?”
”要不咱们就在这里处理掉?也好过被蒙古人抢了血本无归啊!”黄脸商人一脸垂头丧气样。
“瞧你那副熊样,别说现在关北走廊还在帝国的控制之下,就是被蒙古人控制了,老子也敢去闯一闯!”锦袍商人咆哮道,“老子就不相信老子的运气就这么差,一去就会遇上。”
“老哥,还是小心点为妙,北边的消息传来已经有几天了,这段时间里,谁也说不准蒙古人打到哪里了?”瘦小商人虽然胆小如鼠,但说的一番话倒是很有道理,听的黄脸商人连连点头称是。
“就是龙潭虎穴也得走上一遭,谁叫咱们摊上了呢。”锦袍商人决心依然没有改变,只是眼神多了一份黯然之色,“娘的,年初就被蒙古人攻进了幽燕道,差点就截断了北上的通道,这次又被人家攻了进来,帝国的军队都干什么去了?”锦袍商人显然对帝国的军队大有不满。
昔日金碧辉煌气度庄严的德政殿今时却充满了冷雨凄风的萧索味道,满朝的文武自觉不自觉的都压抑住自己的呼吸,垂首倾听着枢密院缇骑营的汇报。
“自从横山城失陷后,通辽镇守使胡广涛已经下令放弃了赤峰城和宣化城,两城守军均已撤进了通辽城内。根据情报,蒙古人并没有分兵进攻东面的怀安城,只是屯兵于通辽城下,通辽城已被团团围住。蒙古人另一部五万余人已经抵近幽燕道边境,目的就是为了牵制我幽燕边军,阻止救援。”念到这里,满头大汗的枢密院缇骑营统领杨方不由得悄悄瞟了一眼一直不发一言的皇帝陛下。
见皇帝陛下没有任何表示,杨方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念:“另根据关北边军经略使王成龙的上报情报,铁雄关外也发现了大量蒙古骑兵,具体数目不详。王大人已经下令铁雄关守军加强戒备,不给蒙古人可乘之机,并且亲自率领关北边军三万将士日夜不停赶去增援通辽镇守府。”
“还有吗?”刘曜阴冷的声音就像从冰缝里挤出来的,但还算平静,但谁都知道这平静背后往往就隐藏着天崩地裂的暴风雨。
“呃,目前雅库特人也有兴兵南下的迹象,但具体情报还没有。”杨方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把情报逐一汇报完。
“好得很啊!”刘曜并未被这些灾难性的消息所压倒,声音有些沙哑,但却还保持着镇静。
“好得很嘛,王成龙反应还算及时,通辽镇守府的应对也很有针对性,横山城守军用全体阵亡硬顶了蒙古人一夜,这才是忠君报国以身殉职啊!”刘曜的话语里破天荒的没有辛辣的讽刺味道,反而夸奖起关北边军。
“诸卿有什么应对之策,说来给朕听听。”刘曜的声音又再次冷了起来,殿下的群臣都不自觉的将头越垂越低,深怕皇帝陛下点到自己。
长长喘了一口粗气,一刹那间,刘曜望着殿下的群臣,突然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疲惫不堪,自登基以来,就没有得以清静过。他甚至有了一种将一切政务都交给别人自己只想安安静静的到某个远离尘世的世外桃源去休息的想法,但也只有那一瞬间有过这样的想法,严酷的现实迫使他不得不很快就把思路回到了眼前。
十万大山里的太平余孽还没有消灭干净,反而在山中盘踞起来;前段时间迫于国内外的压力,迫不得已才让西方军区给格鲁特人以教训,现在双方还在打得热火朝天,北方又再次燃起漫天锋火,自己这个皇帝还真是当得辛苦,为何这些事情老是落在自己的头上呢?想到这儿,刘曜有些羡慕起自己的先辈来了,除了两位开国先祖外,其他先祖好像都还没有落到过自己眼下这般光景吧。
轻轻揉了揉额头,刘曜竭力稳定住自己的心神,他知道此时不是动怒的时候,而需要静下心来与自己这些大臣们好好商量该如何应对当前的严峻形势,但憋在心中的怨气怒火却总是难以压抑住。
大殿里鸦雀无声,偶有想咳嗽的大臣也不得不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避免刺激面色看似平静,但从其起伏不定的胸脯就可看出心情十分恶劣的皇帝陛下。
竭力振作了一下精神,刘曜长长吁了口气,把目光放在了右手第一人的枢密院太尉身上,“陆爱卿,眼下你有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