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在村口停下,两人的争执还在继续,阿丑跳下车,只听得佟德全将牛鞭交给佟宁信:“你先把车赶回去,跟你娘说晚点吃饭。”
村口已经围了一些旁观者,其中包括住在村口的赵家人。
阿丑走过去,向着争吵的两人一抬下巴,询问赵三嫂:“这是怎么了?”
“不知咋就吵起来的,”赵三嫂摇头,“似乎是丁大娘先嚷起来,说是江四嫂拿了她家鸡蛋。不过按江四嫂的说法,她连丁家的门都没摸进去过。”
阿丑眨眨眼,低声问:“其实平日常听人说丁大娘的事,我也就遇到那一回,其他时候还真没见她怎样,不说话谁也看不出来。”
“可不是嘛,听俺男人说,最厉害是俺男人小时候,那几年,天天惹事呀!村里头闹得鸡犬不宁。近年还好些,没往年那么频繁。举文这孩子,也是可怜,好在懂事。不然这丁家,不会比如今的江家好!”赵三嫂咋舌。
“且看吧,佟里正会主持公道的。”阿丑毫无头绪,只得静观。
佟德全走来询问状况,只可惜丁大娘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讲了半天愣是没重点,还带出一堆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事。不过佟德全还是抓到一些问题。
“你说,看见江四媳妇揣着一个包袱?”佟德全问。
“对,包袱!有个包袱!走到俺家前还没有的,从俺家门前走过就有了!难不成天上掉的?天上掉馅饼也不会砸中她!还敢说不是偷了俺家东西,你个不要脸的!”丁大娘情绪激动,说着就要冲上去,还好被佟德全拦下。
“那她在你家附近待了多久?有其他人看到?”应付这个胡抓一气的丁大娘,佟德全真有点吃力,好在这些年不那么严重了,以往真是焦头烂额呀!
“俺出门的时候一探头,就看见她在俺家前边那三亩地站着。等俺去村西小河提了水回来,她还在那。手上多了个大包袱,不是偷了俺家东西是啥?”丁大娘厉声指责。
赵三嫂忽地掩唇惊道:“丁家门前三亩地,不是俺们家的地吗?”
阿丑一愣:这下子更复杂了,怎么又扯上赵家?
“就是就是,”丁大娘对着赵家的人苦口婆心一番,“指不定还偷了赵家的东西!缺德的黄鼠狼,就会顺手牵羊!”
江四嫂出言争辩:“你也忒能扯了,你问问赵家可丢了啥子!你家里丢鸡蛋,还不知是不是你编排出来诬陷俺的!”她双眼有些发红,却没有泪痕。纤腰挺得笔直。看上去很有几分骨气。
赵三嫂摆摆手:“今个一整下午。俺家二哥都在地里,才回来的,少了东西他咋会不知道?俺们家应该没丢东西。”
阿丑闻言寻思起来:既然赵家没事,会不会是丁大娘发病犯糊涂编排出来的呢?要解释这个问题。似乎只能找丁举文求助。想着阿丑便环顾四周,却不见丁举文。奇怪,他家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见他出来挑大梁,莫非还没从谯郡城回来?
“怎么不见丁大哥?亲娘在这哭天喊地,儿子也不出来帮腔?”阿丑好奇。
赵三嫂接过话茬:“在你回来前他就来了,也刚从城里头回来,说是回家看看丢了啥子!”
阿丑应了一声,遂不再多言。
然而佟德全却发话了:“赵家老二今个下午一直在地里?”
赵三嫂点头:“可不是吗?今个种最后一波油菜。”
“这般说来,江家四媳妇进没进丁家。赵家老二看得一清二楚啰?”佟德全找出一个关键证人。
丁大娘跳着嚷嚷:“那还不把赵家老二找出来,定是这贱妇偷了俺家东西!”
赵二庆很快出来了。赵家老二赵二庆,人称二庆子,因着有些拳脚,经常给人跑腿押货。也就是跟着商贩到处运货,赚些辛苦钱,故而在村里的时日也不算多。闲时就帮着家里头干些农活。
赵二庆回话:“她如何俺也没细看,但铁定是没进丁家屋子的。不然俺还不问几声?”
阿丑见赵二庆低着头,一副唯诺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是个老实人,没什么问题,可是她直觉上就是不对劲。怎么会不对劲呢?
佟德全点头追问:“那包袱一事,是咋回事?江四媳妇手上的包袱哪来的?”
江四嫂一跺脚,指着丁大娘:“哎呀,先头丁大娘怀疑俺的时候,俺就说拿包袱给她看,哪有啥子鸡蛋呀,鸡蛋放包袱里,还不碎了才怪。她偏说俺已经拿回家了,要偷了东西早藏起来,哪会搁在包袱里!”
“难道不是吗?你一走,俺回家一看东西,就是丢了,不是你是谁?俺再找回去,你肯定早把东西给藏了。”丁大娘说完插腰冷哼一声。
“江四媳妇,那你说清楚这包袱来历。赵家老二,你也做个证,包袱是咋来的。”佟德全插话给出了方向。
赵二庆还在沉默不曾开口,江四嫂已经抢在前头:“说到底不就是那么个事,偏被遇上丁家丢了东西,怪到俺头上。赵二哥常出去给人跑腿,这次去了淮南,俺有个亲戚在那,就托他给俺带了些东西,俺亲戚写的单子还在这呢!俺跑去丁家前边的地,就是找赵二哥要东西来着!”说着掏出怀中的单子,递给佟德全。
“是,江四嫂在淮南的亲戚,托俺带过来的。”赵二庆点头称是。
丁大娘似乎受了大惊,大退一步:“啥子包袱,还扯上亲戚了,你们是一家人不是,真会闹呀!别是你们俩串通好了来偷俺家东西吧?扯了东边扯西边,俺也会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