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经营大烟几年,从来没有这一年利索。从大烟开始收购到调拨结束,前后两个月时间,而且挣钱比历年都多,看来胡宗南比靳之林胡老二更爽快,跟军爷们打交道没有什么不好。
疙瘩根本不知道利润怎么分配,还是李明秋帮助疙瘩理财。并且劝说疙瘩,给那些帮忙的弟兄们发钱不能太多,对得起他们就行,发钱太多他们到处乱讲,给我们自己造成不利的影响。
疙瘩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娘的往年发钱自己拿一千就给弟兄们发八百,结果越吃越馋越多越贪,那些弟兄们做啥的都有,有的嫖婆姨逛娃,有的公然挖开了疙瘩的墙角。人心隔肚皮、比驴还难认!人对人不能太真心。
张狗儿这一年比张有贵挣钱还多,小伙子心鬼,见不得老人头(孙中山头像)的纸币,好像感觉纸币拿在手边不踏实,总要把那些纸币换成银元。可是换银元也不是那么容易,纸币一直贬值,有银元的人把银元藏起来不让出世。疙瘩的收购已经停止,张狗儿又在瓦沟镇开秤,收购零散大烟。虽然每天收不了多少,张狗儿总感觉把纸币换成大烟保险。
其实收购零散大烟用不了两个人检验成色,后老子蔺生根闲着,可是那米六一呆在瓦沟镇就是不愿意回家。张狗儿也不好意思赶米六一走,这一年米六一帮助张狗儿赚了好多钱。米六一就在张有贵家的前院住了下来,前院喂着张狗儿的十几头骡马,米六一跟蔺生根睡在一起,晚上一边喂牲畜一边谝闲。狗儿媳妇快生了,狗儿娘住在自家屋里,担心雅子临产时身边没有人接生。
每天早晨吃完饭米六一就跟蔺生根一起抬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大小秤、等子(天枰),桌子旁边放一条装大烟的老瓮,总有一些偏远地区的烟农背着零散大烟前来交售,张狗儿收购大烟的资金日渐拮据。
其实张有贵有的是钱,张有贵等张狗儿前来张口,然后提出利润对半分成。可那张狗儿人小犟筋不小,从心眼里瞧不起姐夫,心想离了胡萝卜照样做席,活人还能叫尿憋死。张狗儿决定去找疙瘩借钱,顺便把米六一带到郭宇村,完璧归赵,交给刘媒婆照管。
吃早饭时张狗儿对米六一说:“米叔,我今天去郭宇村,这里也没有多少活,咱俩一起走。”
这明显就是打发米六一,张狗儿给米六一分了不少钱,米六一应该知足,可是那米六一就是磨磨蹭蹭不想走。张狗儿不可能撕破脸皮,还是开玩笑说:“你呆在这里没有工钱。”
那米六一却说:“你给我的工钱已经够多,我压根就不想再要钱。主要嫌回家没人啦话,住在这里想跟你叔谝闲。”
张狗儿不好意思打发米六一走,一个人骑马来到疙瘩家。
疙瘩听说狗儿借钱收购零散大烟,显得非常慷慨:“小伙子你要多少我给多少,还是你心眼活,张有贵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张狗儿不好意思背后说姐夫的坏话,他只是说:“闲着也是闲着。”
张狗儿骑马返回瓦沟镇,半路上让刘媒婆挡住马头。
刘媒婆招招手让狗儿下来,二话没说给狗儿唾了一脸。
按照年纪张狗儿把刘媒婆叫奶,张狗儿把拳头攥紧又松开,心想犯不着跟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上火。于是笑嘻嘻地问道:“奶奶,你算了卦不给卦钱还抠眼窝,你把狗儿脸上的唾沫舔掉,狗儿把你叫奶。”
谁知那刘媒婆并不买账,脸上的肌肉痉挛:“你说,你把米六一给我卖到哪搭了?”
张狗儿大呼冤枉:“我又不会放鸽子,米六一又不是十八岁的大姑娘,除过奶奶对米六一稀罕,谁要那个糟老头子干啥?”
刘媒婆抽抽搭搭哭了起来:“狗儿,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娃。别看米六一已经六十多岁,咬牙放屁推磨子偷懒(方言,相当于坏毛病占全了)什么瞎活都咥!抽大烟掷骰子咱都不说,老牛还想吃嫩草,前一段时期竟然打起了板兰根的主意,幸亏板兰根心正,没有上当。最近我听说在瓦沟镇又给他认了个嫩娘。”
张狗儿听得糊涂:“板兰根是谁?米六一就住在我家,没有发觉米叔有什么出轨行为。”
刘媒婆也顾不上解释,要张狗儿把她带上,她要找米六一算账。
张狗儿褡裢里装着钱,张狗儿只有一匹马,张狗儿说得诚恳:“奶奶,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把米六一带回郭宇村!那老家伙如果有什么不轨行为,咱就庄稼汉阉叫驴,把那驴逑割下来扔到沟里!”
刘媒婆忙说:“你教训一下可以,千万不要莽撞,你把老家伙的胳膊腿打断了我下半辈子靠谁?”
张狗儿翻身上马,身后撂下一句话:“奶奶,等着吧,我给你剥一张活驴皮!”
张狗儿回到瓦沟镇,不动声色。瓦沟镇这几年由于收购大烟,又恢复了以前的繁华。戏楼前的家戏(凤栖人把皮影、线戏以及木偶统称家戏)从未间断,一到晚上烟花女公然在大街上拉客。虽然比不上凤栖城的繁华,基本上五毒俱全。
雅子即将临产,狗儿娘每天晚上跟雅子睡在一起。狗儿还是睡在一张单人床上。
约莫二更过后,狗儿悄悄起来,溜出自家院子,来到姐夫张有贵家前院,看门虚掩着,悄悄推开大门进入院子,十几头牲畜正在吃草,米六一和后老子蔺生根都不在屋子内睡觉。
至此,张狗儿才知道,要知城内事、先问乡下人。看来刘媒婆不是无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