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时候一冲动就容易干傻事,屈福录大可不必用伤害自己来给亲家难堪。事情过后大家都埋怨屈福录做事过分,董银贤反而博得了同情,世上有些事你难以说清谁对谁错,是与非之间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
转瞬间到了冬季,屈福录哪里都不去,一个人坐在老爹爹的灵堂前不停地抽烟。屈福录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社会怎么变得越来越坏?甚至连老妈妈都支持孙子偷偷种植大烟。全家人就瞒着屈福录一个,屈福录倒成了孤家寡人。
那天屈福录正在老爹爹屈克胜的灵堂前默坐,儿子屈理仓和媳妇董萍颤颤兢兢进来,夫妻俩一进门就给老爹爹跪下磕头,屈理仓说得诚恳:“大,你反对我们种植大烟的决定是对的,对对的。我们悔不该不听你老人家的话,酿成大错。”
屈福录有点奇怪,几个月来父子俩很少说话,主要是儿子在老爹面前有点胆怯。这阵子俩口子跪下给他认错,究竟为了什么?屈福录冷冷地说:“你俩起来吧,我受不起你俩的头。你们是盼我死得快些,我站在你们的眼畔上你们感觉不沾合(舒服)。”
董萍哇一声哭了:“大,娘家我大(董银贤)叫刘子房军长逮了,听说在路口收购大烟。这几天县里就逮了一百多个大烟贩子,刘军长要大开杀戒。大呀,你跟刘军长是拐弯亲家,只有你能救得了我大。”
屈福录心里暗暗吃惊,看来刘子房这一次动了真格。屈福录孤陋寡闻,根本不了解凤栖县这一段时期的动态,这件事关系重大,屈福录还得好好想想。屈福录还是冷冷地说:“我知道了。你俩先出去吧。”
可是董萍跪下不起来:“大,过去千不是万不是,都是娘家我大的不是,看在儿子媳妇和孙子的面子上,你老人家就不要再计较了。”
屈福录有点心软,不管怎么说这个家庭已经几代单传,你跟儿子媳妇和孙子无法上计较。屈福录叹一口气:“要说不计较是一句假话,我提起你大恨不能把牙咬碎!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我不会得意。你俩起来吧,我只能说我会尽心,生杀大权在刘子房手里掌着,这个人情不比其它,这叫做循情枉法。”
董萍给老公爹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起来。问爹:“大,你想吃啥?这些日子我看你瘦了许多。”
尽管是一句套话,屈福录还是有些感动。不过,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我吃不吃不要紧,你俩先出去吧。让我想想,刘军长可是一个清官(至少屈福录这么认为),咱既要维护刘军长的名声,又要想办法救人。”
屈理仓跟董萍出去了,屈福录立刻跪下给老爹爹屈克胜磕头:“大,你听见了没有?凤栖的苍生有救了,全国的老百姓有救了!这次戒烟运动是官家直接动手,你老人家生前呕心沥血,日夜操劳的戒烟大事终于落到了实处!看样子是真的,邪不压正,咱凤栖出了个再世包公……”
屈福录絮絮叨叨,把心中的愤懑发泄完,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心里便感觉轻松。儿子媳妇亲自站在门外叫道:“大,吃饭。”中午饭吃得是干捞面,屈福录几个月来都没有香香地吃过一顿饭,突然感觉到肚子饿了,儿子媳妇把盛着食盐、油泼辣子、醋、韭菜、芫荽、蒜汁的木盘端上炕,屈福录盘腿跟妈妈坐在一起,一连吃了三大碗干捞面。
吃完饭屈福录洗了把脸,给老棉袄套了一件罩衫,心想你无论拿什么东西刘军长都不稀罕,干脆什么都不拿,赤手空拳,把想好的台词背了几遍,然后牵出毛驴,搭上鞍鞯,给褡裢里装了一些冻柿子一些新碾的小米,这些东西屈福录准备送给亲家李明秋,李明秋再有钱,他很难吃上农村的土特产。
虽然桥庄到凤栖并不太远,但是冬天日子较短,走进凤栖城时太阳已经落山。冬日的凤栖城罩上一层浓浓的雾霾。屈福录并不知道这一段时期以来亲家李明秋究竟干啥,依然来到李明秋家门前,屈福录看见铁将军把门,不知道李明秋和满香去了哪里。
屈福录牵着毛驴在十字路口踯躅,虽然说屈福录跟刘军长已经非常熟悉,但是贸然去见刘军长屈福录依然有点心怯,屈福录最担心刘军长断然拒绝,屈福录必须找一个人商量一下怎么办最妥。
唉!还是去找屈鸿儒吧,这个老滑头虽然没有李明秋的计谋多,但是屈鸿儒还是比屈福录灵活。况且董银贤是屈鸿儒的妻弟,想来这阵子老滑头也很着急。屈福录牵着毛驴刚刚来到屈鸿儒家大门口,看见屈鸿儒好像知道屈福录要来他家,已经站在门口迎接。
屈鸿儒接过毛驴缰绳,顺手又将缰绳交给儿子屈清泉,然后像迎接贵宾一样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屈福录憋不住想笑,都是自家弟兄,何必那样客气!
屈福录掀开门帘进入屋子,屋子里燃着木炭火,暖气扑面,屈鸿儒的老婆正坐在炕上啼哭。看见屈福录进来,哽咽着说:“福录,银贤命悬一线,只有你能救他。”
屈福录把涌到口边的辛辣话强咽下肚里,喝了一口屈福录递过来的浓茶,然后才说:“这几个月我基本上没有出门,不知道咱县上发生了什么情况。刚才去亲家李明秋家,看见李明秋的大门锁着,脑子里有点迷糊,亲家也是大烟贩子,是不是亲家也被抓了?”
屈鸿儒心想,看来这个犟怂还蒙在鼓里。于是简明扼要,说了李明秋的遭遇:“你哪个亲家带着老婆去逛长安,听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