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秋说:“我想把你的药铺盘(相当于买)下”。
郭善人摇头:“那不可能。四愣子是我儿子的外公,叫驴子是我儿子的岳丈,利益攸关,到时候你就过不了那两个人的关,再说,凤栖镇人的唾沫子有毒,他们会说你叔侄俩诓骗了郭某……我估计我老爹赎回药铺的可能不大,因为老爹的脾气秉性我知道,他不会吃这回头草”。
李明秋暗自思量,看来这郭善人不傻,已经把往后的几步棋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说:“郭兄你先稍等,让我再跟叔叔铁算盘合计合计”。
郭善人知道那铁算盘老谋深算,比李明秋更难对付,但是他不可能阻止李明秋跟郭善人商量。于是说:“今天的话就说到这里为止,你们商量好了给我回话”。
当晚郭善人半年来第一次没有在外边留宿,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药铺居屋。王先生有言在先,郭善人在外边怎么瞎整他都不管,但是有一条,不许郭善人把**带到药铺来,因为药铺是一方净地,容不得污泥浊水,并且威胁郭善人:如果你在药铺做那些苟且之事,我就立马不干了,回家养老去。周围几十里人看病全都奔王先生而来,王先生一走这药铺就要垮台。郭善人不敢得罪王先生,从不把那些三教九流带到药铺来。
烛台上的蜡烛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污垢,铺开被褥,嗅到一股霉味,这间屋子已经好久没有住人。多年来郭善人一直解不开一个心结,他怀疑郭全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只记得新婚之夜媳妇主动向他示爱,郭善人好赖读过几年私塾,懂得那好马不侍二主、好女不嫁二男的古训,对于炕上的这个女人他依然没有了兴趣和冲动,有一种被人亵渎的耻辱,他冷冷地把媳妇推开,一个人把被子裹紧,却无法入睡,听那媳妇呜呜地哭了一夜。
有一次郭善人病了,媳妇跪在院子里的茶炉上为他煎药,郭善人无意中朝媳妇瞥了一眼,看见媳妇的裤缝开了……当天晚上,郭善人钻进媳妇的被窝。
此后郭善人知道,媳妇得了一种妇女病,可能是刮宫后没有注意保养,落下了终生的暗疾,他不愿再跟媳妇睡觉,因为那是一种折磨。可是媳妇竟然怀孕了,十个月后生下了儿子郭全发。
这件事一直憋了将近二十年,郭善人对任何人都没有讲过。今晚,在他人生的又一个转折点,往事如烟,浮现在他的眼前,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他的血液里储满了感情,看戏看到伤心处常常无端地流泪,有时戏已经散场了,他仍然站在戏台下,久久不愿离去。他需要一个家,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媳妇,他害怕一个人独居,他空虚的灵魂需要填充。
郭善人决定了,只要牡丹红愿意跟他走,他就带着牡丹红,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去隐居,他还懂得那么一点医术,只要勤快点,也饿不死……窗子上显出了一缕阳光,郭善人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