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漂跟文秀、板兰花一起,东渡黄河去寻找亲人,差点命丧河东,被八路军凤栖游击队从日本鬼子的枪口下救出,休养了几天以后又被游击队送回河西。这些女子属于典型的农家妇女,不适宜艰苦紧张、流动性大、随时都可能跟敌人遭遇的游击生活,留在游击队会给大家带来不便,因此上游击队开会商议,决定将这三个女子送回河西。
游击队长王世勇答应以后有机会将三个女人送往延安,三个女人身心俱疲,只得点头表示同意。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三个女人被绑在羊皮筏子上,由游击队里边水性较好的张三和牛二将三个女人送往河西。渡河的过程比较顺利,过了河以后张三和牛二把三个女人送到郭宇村口的歪脖树下,然后返回河东。
三个女人在歪脖树下互相对视,感觉中好像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之后命运之神又将她们送回原点。水上漂突然想他的儿子了,有点迫不及待,她对文秀和板兰花说:“我先回去了”。转过身离开。文秀和板兰花感觉再无路可走,也只得暂且回家。
水上漂回到自己熟悉的家,站在栅栏门外高声喊道:“爹,我回来了,把门打开”。屋子内静悄悄,听不到有人说话,水上漂以为爹跟孩子睡着了,又喊了一遍,还是不见回音,水上漂用手摸了一下柴门,柴门上挂一把铁锁,水上漂心里一沉,这爷孙俩去了哪里?
栅栏已经破损,水上漂从栅栏的豁口进入院子,院内静悄悄,推开屋门,门虚掩着,屋子内空空如也,看样子公爹带着孙子已经离开家。
水上漂来不及思考,她累极了,爬上炕,昏昏睡去,把灵魂托付给梦吧,也许在梦里,她跟儿子和丈夫正在团聚……
一觉醒来,满屋子涌进缠烂的阳光,水上漂坐起来,脑子失忆了,记不清发生过的事情,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凌乱,好似有人袭击过一般。搜寻失去的记忆,水上漂看见了炕角,一只不倒翁的玩具映入眼帘。那是骡驹子第一次来郭宇村时,送给儿子的礼物,可是时过境迁,这几年郭宇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水上漂睹物思人,对儿子的思念是那样的强烈,她哭了,叫着儿子的小名大喊:“豆豆,你在哪里”?
正好疙瘩路过,听到哭声非常纳闷,他知道郭宇村的三个女人去了河东,是不是水上漂已经回来了?这个家庭又发生了什么,水上漂竟然哭得那么伤心。疙瘩跟水上漂曾经有过那么一层关系,要说心里不惦记那个女人纯属骗人,疙瘩下了马,将马栓在路边的树上,走上前去敲门,门竟然锁着,看栅栏墙上有一个豁口,打不定主意该不该进去。
仿佛灵魂被撕裂,水上漂的哭声让人悱恻缠绵,疙瘩抬头看了看通往村子中间的土路,路上空无一人。又到了一年一季的大烟收割时期,村子里男女老幼齐上阵,分分秒秒都不敢耽误,谁跟谁都不用争抢,村子周围地里生长的大烟一直到天上冻都割不完。
疙瘩身不由己,从栅栏墙的豁口进入院子,那水上漂看见疙瘩进来,立刻下了炕,赤脚来到疙瘩面前,双膝跪地,双手抱紧疙瘩的大腿,泪眼婆娑,那样子十分诱人:“疙瘩哥,爹跟豆豆都不见了,你说我该咋办”?
疙瘩被水上漂的泪水溶解了,男人家那种好爽仗义侠肝义胆在疙瘩身上尽显。疙瘩把水上漂扶起来,想不到女人的裤带掉了,裤子褪到脚底,疙瘩只看了一眼,看西瓜田里的西瓜已经糜烂,红瓤黑籽,好像曾经遭受过千军万马的洗劫,让人不忍目睹。疙瘩别过头,说:“大妹子,你先把裤子穿上,哥说过,一定要替妹子帮忙”。
水上漂软软地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生怕疙瘩离她而去,双手搂住疙瘩的脖子,声音哭得沙哑:“疙瘩哥,妹子受的凄惶无人知晓,这次东渡黄河,差点不能活着回来。正因为惦记着豆豆,我才不顾一切挣扎着回到家,想不到家徒四壁,爹带着豆豆不知道去了哪里”。
太阳艳艳地照着,四周田野里一片静谧,割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往往从七月开始,一直割到十月下了第一场小雪以后,头茬烟割完了,又割第二茬,只要不下雪就能一直割。大烟花也是一样,开完头茬开二茬,人站在地里割烟,犹如站在花丛中赏花一样。
疙瘩突然想到了逃跑,再跟水上漂这样缠绵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疙瘩把水上漂搀扶回屋子,水缸面缸已经全部砸烂,豆瓜爹从郭宇村逃离前就没有想过再回来。疙瘩从身上摸出几枚银元,对豆瓜媳妇说:“先把吃喝安顿好,我相信那个老家伙不会跑得太远,我帮你慢慢打听”。
水上漂慢慢地止住了哭啼,心想疙瘩已经对她做到了仁至义尽,她不可能缠住疙瘩不放,她已经失去了女人的魅力。水上漂说,说得有气无力:“疙瘩哥,你走吧,妹子这心里永远惦记着你”。
疙瘩心里清楚,水上漂遭受了千军万马的践踏,但是犹如战地黄花,仍然开得绚丽,他总想给这个女人一些安慰:“豆豆娘,我一定帮你把豆豆找回”。
水上漂见疙瘩说得真切,相信疙瘩不会撒谎,心里一热,眼泪又淌了下来,她用双臂把疙瘩抱紧:“疙瘩哥,妹子这烂身子你无法沾身,你亲妹子一口,妹子就心满意足”。
疙瘩在水上漂的脸上啄了一下,匆匆离去。
水上漂看疙瘩走远,一刻也没有耽搁,翻出栅栏围墙的豁口,朝仙姑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