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起来,卧龙岗山寨和郭宇村没有什么警戒,香客们可以随便去卧龙寺上香,黄河两边的老百姓可以利用冬季黄河封冻时期走亲赶集,沿途看不到有人检查,也不用担心有人拦路打劫,大家都知道这里各种势力交汇,实际上这一代最安全。
其实胡老二靳之林都布置有暗哨,不遇紧急事件这些暗哨并不露面,两个商业巨头兼黑道老大的所有行为全在暗哨的保护之下,只是人们不容易发现。
春节前曾有一些大烟商贩和部落头领想见胡老二和靳之林,当然他们带着不薄的礼物,大家主要是想打探大烟再有没有涨价的可能,自己种植的大烟卖价高低无所谓,有些商贩按照往年的价格收烟,看来就要亏钱,大烟收购的成本都非常高,那种亏损可不是星星点点,有些商贾们欲哭无泪,转瞬间一辈子积攒的血本就要亏完。
可是商贾和部落头领们一到瓦沟镇就被军人们劝回,军人们的理由很简单,前面是军事禁区,谢绝参观。任凭那些外地来的客商磨破嘴皮,军人们就是不放行。大家没有办法,只得回到凤栖傻等。
胡老二和靳之林虽然不亲自出头露面,春节前仍然派手下的管家来凤栖城看望守候在凤栖的大烟商贩。大家在一起嘘寒问暖,共同诅咒可恶的战争,是战争导致了大烟滞销,绝非人力可以扭转。
社会本身就是一个硕大的舞台,每个人都在这个大舞台上尽情地表演,不过这一次胡老二和靳之林表演的惟妙惟肖,欺骗了看台下所有的观众。春节看起来两位巨头过得非常低调,实际上内容丰富。靳羽西专门从河东为老父亲请来了一班子晋剧布偶,有的地方叫做布袋戏,那布袋戏跟大戏差不多,有多少布偶就要有多少人来表演。大家一边耍布偶一边演唱,那种表演技巧比皮影戏还要讲究。
胡老二听了两天晋剧,听不惯河东人那种唱腔,于是一个电话,从长安调来了线戏,线戏也算地方戏的一种,相对而言比皮影戏复杂,比布袋戏简单,关中人把线戏叫做碗碗腔,听起来曲调优美、缠绵。
于是,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人群如梭,人们在卧龙岗山寨刚看罢晋剧布偶,郭宇村场院里的线戏又开始上演,胡老二剃着光头晃着硕大的脑袋陪岳母蜇驴蜂看戏,蜇驴蜂本不想在人多的地方露脸,但是经不住胡老二的软缠硬磨,胡老二把蜇驴蜂叫妈,叫得舒坦。
那些用帆布遮盖起来的垛子,就是一垛垛大烟,大烟不怕蘖朽,不怕腐烂,虫不咬、老鼠不糟蹋,牲畜和家禽看都不看一眼,偶尔几只狗围着大烟垛子转圈,那是狗们在谈情说爱,那里比较偏僻,狗们喜欢在偏僻的地方******疙瘩的小妾张芳琴还没有满月,当然不能出来看戏。洋芋太忙,根本没有功夫看戏。疙瘩给娘穿上寿衣,带着两个儿子,陪娘看戏,场院内比七年前还热闹,七年前就是这种时候,漏斗子从瓦沟镇请来来喜一家三口为郭宇村唱皮影戏。转瞬间七年过去,物是人非,郭宇村经历了无数次变通组合,大家心头的伤疤已经弥合,虽然除夕夜家家都设灵堂,但那只是一种形式,人们已经没有多少悲伤。
过了正月十五,靳之林把晋剧布袋戏打发回河东,因为天气渐热,担心黄河解冻,黄河解冻有将近一个月时间无法通航,冰面上无法行走,木船无法摆渡。可是胡老二让线戏听得上瘾,就是不放那些演员们回长安。线戏从场院搬到疙瘩家的宅院,悠扬的碗碗腔调子传到十里路以外,连黄河两岸的群山也被熏染,山的皱褶里,山桃花绽开笑靥。
正在这时,突然间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在郭宇村传开,白菜的也不知道是第几任丈夫顾俊山突然死亡,死于一次突然事件!这本来极为平常,郭宇村人见证了无数次死亡。可是,任何事件都害怕炒作,人们不禁想起了那个女人的生平以及由那个女人引申出来的故事,于是,移民部落也产生了积怨产生了忿怒,大家不约而同地认为,白菜是颗灾星!谁沾上谁倒霉。当年农村人对待倒霉事件最普遍的做法是把扫帚从大门内扔到大门外,意味着扫地出门。还有的人家把菜刀也仍出门外,意味着跟瘟神一刀两断。当然,在大门口点燃一堆火属于正常,那是村里死了人以后最常见的做法,那可能是为了驱鬼,对待突发事件,迷信主宰了人们的思维和行为。
狼婆娘甚至来到疙瘩的宅院给疙瘩建言:不准白菜那颗灾星回村!这个世道有时很难说清,狼婆娘可能没有想过她自己一辈子命运多舛,她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是不是也算一颗灾星?可是没有人跟狼婆娘论理,有人甚至赞扬狼婆娘的壮举。
疙瘩娘显得比较冷静,老人家首先要求疙瘩把那银桥带回家咱们自己抚养,因为银桥最早就是疙瘩捡回来的孤儿。至于怎样处置白菜,老人家建议让白菜去抽签。
疙瘩未置可否,疙瘩对白菜没有仇恨也不表示同情。疙瘩必须首先厚葬顾俊山。顾俊山的灵堂就设在卧龙寺的山门前,前来卧龙寺上香的香客首先要祭祀顾俊山一番,白菜和银桥穿白戴孝,哭得涕泪涟涟。那一日张有贵也前来祭祀,竟然建议疙瘩将白菜活埋。
疙瘩清楚白菜的身世,张有贵活埋白菜也不是没有道理,那白菜原来就是张有贵老爹张鱼儿的七姨太,曾经做了张鱼儿的陪葬,被栽逑娃齐贤和他的师傅豁豁从墓坑里挖了出来,这白菜也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