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还没起床,太阳公公还在山坡下睡觉,战武就睡不着了,翻身爬起,小心翼翼将还有深深折叠印的松枝绿军装穿上了身,严格地说,这军装已经不是最新的了,昨晚就已经被他穿过了。
将绑成三横三竖的背包背在身上,学着跨几下蹩脚的正步,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嘿嘿笑笑。
自从确定能去当兵后,他就盼星星盼月亮一天天数着,终于等到今天,这个出发去部队报到的i子。
期间他去了两趟永丰市,探望因为发廊出事而关押的人,那些姑娘们罚款的罚款,教育的教育,都已做出了处理,为他挺身而出的刀疤脸现在还没有判,即便再轻,两三年肯定跑不了。
送去一些衣物和钱,虽心中充满内疚,但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总不能为了义气去自首,得不偿失地连他也搭进去,领了这份仗义之情,他发誓要好好生活下去,到部队里混出个人样来。
早餐桌前,周仲富乐呵呵地看着一身军装的儿子目不转睛,马云秀小心翼翼地给战武剥着鸡蛋,口中不念叨不停,战武没再像以前那样反感,而是安静地听着,不时微笑点头,徐徐拨动筷子,数着碗里的米。
一顿饭吃了许久,再次背上背包,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之下朝小兴镇走去,前去送行的有三、四十人之多,都是家人、朋友、亲戚,还有秀水湾的乡邻,这个伸手摸摸军装,那个将帽子抢去戴戴,一路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王本自然也跑不了,早早就将本就不多的活忙完了,牵着玲珑跟在了人群之中,瞧瞧被大家团团围住的战武,会心地笑笑,以往的离别对他来说免不了伤感,今天却是真心实意的开怀。
镇武装部前人山人海,比赶集天还要热闹,大家脸上都带着愉悦的微笑,这些人大多都是前来送行的,即便不是,也会驻足停下瞧一瞧,感受感受这份浓浓的离别之情,这次征兵,小兴镇一共有二十多人获得入伍资格,他们将和战武一起,去到同一个部队。
一朵大大的红花戴上战武结实的胸膛,很光荣,很自豪,轮廓分明的脸上,笑容灿烂地绽放。
凑到旁边几位一同前去的士兵面前,乐呵呵地搭起了话,“哥们儿,你们去哪个部队?”
这明知故问的话听得王本直想笑,那几人却回以微笑,极其认真地说道:“a军,你呢?”
“我也是a军,以后咱们多在一起聚聚,”战武轻拍胸口说道,豪迈地摊开了手掌。
“没说的,以后咱就是老乡了,”几人异口同声地答道,纷纷伸出手放在战武的手掌上,用力往下一压。
“耶!”
一声齐口呼喊,一起哈哈大笑。
一段毫无实际意义的对话,拉拢了几位年轻人共同的心,从此他们算是认识了,或许到了部队后,在异地他乡的他们真能相互照顾,相互帮忙,没事聚在一起聊聊家乡,说说土话,拉拉家常。
中午时分,移步小兴镇上最好的饭店,几天前王本就帮忙预订了四桌酒菜,镇上没有太好的菜品,无非就是鸡鸭鱼肉这一系列,外加一些本土特se,即便按照最高规格上菜,一桌也就两百多块钱。
饭桌上,老辈人露出慈祥的笑容,相互敬酒畅所yu言,依次嘱咐战武在部队好好干,夸赞村里又出了一个光荣的军属家庭,小辈人跟战武一样默默地听着,一同分享这份欢乐与自豪。
将武装部长卜清连请来喝上两杯,多亏人家帮忙,参军才会如此顺利,怎么也得感谢感谢;饭店外碰见了村支书毛宗文,也请进来吃两口菜,一起分享这份情谊,在这离别之时,过往的那点小小不快,又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这顿午饭吃了两小时有多,菜很多没动,酒喝了不少,老辈人一个个脸上红通通的,话语也更加的多,战武只是陪着小饮了几杯,他下午就要走了,从现在开始就得遵守部队的规定,不能随心所yu的畅饮。
一辆客车停在了武装部门前,几名前来接新兵的人到武装部办理完交接工作后,将高音喇叭凑到嘴边。
“各位新兵请抓紧时间上车!”
连着两声听似平常的呼喊,原本热闹嬉戏、开心交谈的武装部门前突然一阵寂静,几秒过后,人群开始涌动,各自围向了他们要送的新兵,或一个真情的拥抱,或拽着手紧紧不放,嘱咐继二连三地送上。
马云秀又开始她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念叨,“在部队一定要好好的啊,多写信,多打电话回来。”
周仲富双眼一瞪,板起个脸说道:“别给老子丢人!”
“好!”战武面露笑容满口应道,还有其他人送来的祝福,他都微笑点头一一回应。
目光落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王本身上,伸出有力的拳头,重重碰在一起,再紧紧握住。
各自微微一笑,没有出声,他们之间没那么多婆婆妈妈,该说的早在这之前就说完了。
“请各位新兵请马上上车!”
接兵的又在催了,笑了一天的战武面容抽搐一下,变得完全紧绷,朝送行的人群望望,紧咬两下嘴唇,毅然爬上了客车。
马达声响起,车轮缓缓转动,客车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载着所有人的思念徐徐而去,前方,是艰苦的训练,是严格的纪律,是部队大熔炉的千锤百炼,两年内,车上的新兵们不能回家探亲。
“呜!”
人群传出阵阵哭声,妇女们掀起衣角擦拭眼睛,男人们绷紧了身体,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