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杉晋作是一个爽朗风趣的男人。
小樱觉得,若不是之前长州蕃的人给她的印象并不好,她也许会很欣赏这个人。事实上,就算双方是这样的立场,与他相处依然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他并没有提水扬的事,只是坐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小樱聊些天气风物,悠闲随意,就好像他只是来看个老朋友。
小樱虽然并不认识他,但从他的一些话里不难听出来,这个人在长州的攘夷派里地位肯定不低。
长州在八月的政变里败阵,几乎所有人都被赶出了京都,就算勉强留下来的人也都转入了地下,攘夷派的骨干们更是各方通缉的要犯。
而这位高杉先生竟然明知道她与新選组的关系,还会在这种时候跑来找她,并且还毫不在意地对她说出了真名。
……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
小樱坐在旁边为他斟酒,过了好一会,才忍不住轻轻道:“高杉先生……真是一个大胆的人。”
高杉笑起来,“彼此彼此。”
小樱怔了一下,抬起眼来,“诶?”
“若是一般的女人……在被袭击又被绑架之后,只怕一听到长州这两个字就已经尖叫着逃跑了吧?”高杉敬了小樱一杯酒,“不愧是狼的女人,好胆色。”
小樱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她其实倒真没想那么多,抿了抿唇,把那杯酒喝了。然后才轻轻道:“高杉先生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人。”
听到这种评价,高杉又笑起来,并没有解释,转移了话题问:“我听说你在跟壬生狼们学剑,是真的么?”
小樱点了点头。
高杉打量着她的手,“吹雪秀作为一位艺妓,怎么会想起来要学剑呢?那种事情可是跟风雅一点边的沾不上哟。”
小樱练习剑术的时间还不长,手上倒还看不出什么痕迹,但她手腕上的伤口还没全好,深一点的伤口还结着痂,就算上了粉遮掩,也不难看出来。
高杉看过来,她便下意识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我学剑,本来只是想能够保护自己,可是……”小樱顿下来,笑了笑,没往下说。
高杉收回了目光,又说了声:“抱歉。”
小樱只是又笑了笑。
高杉静了半晌,轻轻道:“刀剑的时代……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这句话,便让小樱想起之前和冲田的争论来,不由得握紧了缩在袖中的手,“……那样的话,武士的时代,就会跟着结束吧?”
“不,我倒不是这样想。”高杉回答。
小樱抬起眼来看着他。
“吹雪秀觉得武士是什么呢?”他笑了笑,问。
小樱眨了眨眼,有点茫然,“武士……不就是武士么?”
高杉再次笑出声来,道:“出身在武士之家,就是武士了么?手里握着剑,就是武士了么?”
小樱答不上来,不由更加好奇地看着高杉。
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只有拥有真正强大的心,才能称为真正的武士。忠诚仁义,勇敢无畏,诚实守信……只要还有人能坚守自己的尊严与名誉,武士的精神就不会消亡。只要武士道还在,手里握的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小樱想了想,问道:“照高杉先生的说法,岂不是不管是旗本还是商人农民,都可以成为武士了?”
“正是如此。”高杉道,“不管什么样的出身,武士也好,商人也好,农民也好,甚至神官和尚也好,只要胸怀志向,以武士的精神来要求自己,就是真正的武士。”
这“每个人都可以做武士”和龙马之前那个“大人和农民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好像有些相似的道理,小樱忍不住轻轻问:“高杉先生认识坂本龙马先生么?”
高杉反而怔了一怔,“怎么?吹雪秀认识坂本先生?”
小樱点了点头,“见过几次,总觉得高杉先生这种说法,似乎跟坂本先生的理想有些类似。”
“是么?我听说过这个人,但目前却还无缘识荆。”高杉像是很有兴趣,“他跟你谈了些什么呢?”
小樱皱了一下眉,突然觉得自己大概又多嘴了,客人之间的谈话,本来就不该传扬出去。上次告诉山南,是因为龙马拜托她牵线见面,这次却完全是自己说漏嘴。
但高杉……应该是可以信赖的人吧?小樱这么想着,轻轻道:“坂本先生说,将来的日本,每一个人都可以做自己的主人。”
“不错,正该如此。”高杉点下头,露出正和我意的笑容。
小樱迟疑了一下,又道:“他还说,日本人不该打日本人,很多事情只要坐下来谈一谈,总能解决的。”
听到这句话,高杉的笑容便有点僵,半晌才嗤笑了一声,“没想到他是这么天真的人。”
小樱道:“坂本先生说只靠长州是打不赢外国的,如果开战,一定会……”
“已经开战了!”
高杉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骤然沉了下来。目光冷峻,却坚定有如风浪中屹立的巨岩。“我们在下关已经和外国人打了半年!”
小樱睁大了眼睛怔在那里。
……长州在跟外国人打仗,新選组却在京都抓长州人。
……这算什么呢?
高杉自己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静了静,又笑起来,向小樱道:“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跳支舞吧。”
小樱很意外:“诶?”
舞蹈是艺妓最基本也是最常用的技艺,但小樱还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