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土方又笑了笑,“果然跟小樱姑娘说话就是轻松。”
小樱抿了抿唇,“土方先生想让我做什么呢?”
她这么一问,土方却沉默下来,半晌才叹了口气,“老实说,具体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总该做点什么吧。你没有发觉那家伙最近都不对劲么?”
小樱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之前为了冲田和斋藤的事来找自己的山南。不由得就笑了笑。
听到她笑,土方的神色稍微有点不自然,将头扭向一边,轻哼了一声,“不要笑。我知道来找你商量这种事很丢脸,所以才不想去丹波……”
“不,我不这样觉得。只是……”小樱笑了笑,“之前有些队士说土方先生和山南先生似乎有些不合,看起来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嘛。”
“我……很敬重山南先生。”
土方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十分真挚。他又喝了一杯酒,才再次开口,声音悠远,“我和近藤先生都出身于多摩的乡下,并非武士之家,也没有念过多少书。近藤在别人家里做养子,我四处做学徒卖药,是被人踩在脚底的虫豸,受尽冷眼。我们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出人头地,只是想得到人们的承认,只是想成为真正的武士。但是山南不一样……从他走进试卫馆那一天,我就知道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是把目光放在高空上的人。”
小樱抿了一下唇,没有接话。
土方又道:“我们只是一把剑,山南却为这把剑指出了最初的方向。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新選组。今后的新選组,也不能没有山南。”
前一句还好说,后面一句却像一个不祥的预言,小樱当即皱起眉来,追问道:“山南先生……并没有想离开新選组吧?他明明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和理想……”
“嗯,正因为他是一个很理想化的人。”土方的眼神愈加沉重而伤感,“所以我们才会有分歧。”
……这么说起来,队士之间相传副长土方和总长山南不和,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吧?
小樱正这么想着,土方又继续道:“你知道新選组的队士们都是什么来历。的确很多人都不是武士,农民,小贩,甚至流氓乞丐……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也完全不为过。要把这样一群人统合成一支铁打的队伍,不用点强硬的手腕怎么行?山南太心软了。”
小樱知道土方被队士们私下称为鬼副长,之前池田屋的事,桝屋老板被抓之后,队士们怎么审问都没开口,最后也是土方亲自去用刑才逼问出他们的计划。
这个时候土方自己说强硬的手腕,她不用猜都知道会强硬到什么程度。
相比之下,山南的确太心软了。就算当初对付芹泽一派是山南自己的主意,他在事后所受的煎熬小樱也曾亲眼目睹。
“也许现在的新選组,的确离山南最初预想的方向有所偏差。但人在变,局势也在变。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在选择自己的路,而是这个世界只给了我们那条路。不投靠会津,我们就是流落街头的丧家之犬;不杀芹泽,大家的辛苦就会前功尽弃;不追捕那些攘夷浪人,他们就会打着天诛的旗号杀人放火,京都就会血流成河;不重编组队不整顿纪律,新選组就会变成一盘散沙……有些事,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去做。”
土方跟着的这些话,与其说是在跟小樱解释,其实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小樱甚至觉得,其实他今天找她来,并不是为了商量山南的事情,只是为了找个人说说这些话。
也许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积累下来,这位“鬼副长”心里总也会有矛盾的时候。也会……需要一个倾诉的缺口。
小樱看了他很久,才轻轻道:“其实这些话,土方先生为什么不直接去跟山南先生自己说呢?”
土方又露出那种不自然的表情来,半晌才哼了一声,道:“你觉得……他自己不明白么?”
小樱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痛苦吧?
明明与自己的理念相悖,却又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小樱叹了口气,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那么,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土方喝干了杯子里的酒,也叹了口气,“一直以来,小樱姑娘就像山南的妹妹一样。找机会劝劝他吧。也请明里秀多开解一下他。他们那些有学问的人,反而比我们这些粗人更容易钻牛角尖。其实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既然走了,当然就该走到底。就算为了容保公这份知遇之恩,我们也必须要成为保护京都最强的剑!”
小樱应了声,伸过手去为他倒酒,心头却不免沉重。
土方的话让她想起了高杉晋作来,想起他说那些关于武士的话。
有武士的心,有武士的信念,有武士的坚持……小樱觉得新選组这些人,不论什么出身,都可以算是高杉口中真正的武士,但他们却活得如此艰难。
她想也许土方说得没错。
有时候,并不是他们在选择走哪边,而是只有那条路可以走。
不论是被卖进艺妓馆的她,还是想成为武士的他们,都别无选择。
小樱答应了土方劝劝山南,但却依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山南可以对她说,你抽手吧,两边都别管了。
她可以对山南说一样的话么?
她只是一个艺妓,不论是新選组的事,还是维新攘夷的事,其实她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