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匡煜将军的女儿,就是我五哥未过门的妻子!”展若离仿佛还在生着我的气,偏着头斜睇着我,口气中不无炫耀。
暗自好笑,展若离口中的五哥在将军府很少有人提及,展若寒下面有个弟弟,将军府人称五爷,听说自幼便过继给了老将军的好友,现在估计也在藩镇驻守。
他和展若离是一母所生,离开将军府很久,母亲又早亡,其实兄妹两个根本也就没见过几面,但是血统所系,展若离口中时常不断的五哥长,五哥短,听得久了,更是无人和她计较,任她画饼充饥。
晚宴设在酉时,怀化大将军祝旺先是让夫人带着将领们的家眷逛园子,大将军府的府邸比起有云麾将军府大出两倍不止,恢弘朗阔,气势不凡。
亭台楼榭,水岸花汀,红檐琉璃瓦的府宅林立,巍峨峻逸处富丽堂皇,娴雅僻静处曲径通幽,栽了满宅的桂花树,影影绰绰,玉立亭亭,秋季正是盛放时节,微风扶摇便是满园流香。
祝旺不仅请了麾下的两位三品将军,连带左龙武军的长史、录事参军总管,负责俸禄、给养、考绩、宿卫、马匹、兵械等事务的仓、兵、骑、胄四曹管事等十余人,外带家眷并府中陪同家眷一起,近二百余人,看上去满眼是乌乌泱泱的人群,异常热闹。
游了园子,便来到将军府的校场,宽广的校场周遭是高高的玉石台,搭了遮阳的华盖长棚,设有桌椅座位,大家在祝旺的引导下依次落座。
展若寒与祝旺和匡煜一席,旁侧是三府的家眷,其他人亦按照品级坐满席位,邱蔚的这一桌紧邻着展若寒的主席,祝旺的夫人与几个爱妾陪着云麾将军和归德将军家眷。
归德将军匡煜年逾五十,夫人带着两个年轻妾侍过府,妾侍也在匡夫人下脚落了座,绿柳和凝眉尚没有妾侍名分,只是一左一右站在邱蔚的身后伺候着。
展若寒回头看见在凝眉身后站立的我,招招手,让我过他那一席伺候,我请示邱蔚,她只低低说了句,“多几分眼色,小心伺候着。”
站到展若寒身后,祝旺将军和匡煜将军身边也各有府中的人服侍,看见我,祝旺对着展若寒微笑点头,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将领,瘦长身材,肤色黝黑,几缕长髯,常年的戎马生涯历练得生性十分豁达。
“自古英雄爱fēng_liú,展将军府中的女眷果然不同凡响,就连个丫头也是绝色。”说罢捏须而笑,匡煜更是莽夫出身,曾经在漠北的北庭军驻防,高大魁梧,说话粗声大气隐隐有雷霆之音,斜斜瞥着我时也是一脸促狭。
“蒲柳之质而已,祝将军府中才是佳丽成群,匡将军好美姬朝中驰名,别的且不说,单是将军四处寻觅了来的那些美貌胡姬,就让大家望而兴叹了。”展若寒啜了口茶,淡淡调侃。
匡煜抚掌大笑,不无得意,细看他身后服侍的女倌,果然是发色略浅,高鼻深目,肌肤雪腻的番邦女子,看来这位六小姐口中五哥的岳父也是个好色将军。
离晚宴还有两个时辰,大家在将军府的校场看台落座,观看校场内安排的助兴活动,婢女们流水般穿梭,不多时已摆上了各色精致的茶果点心,将领们交头接耳谈着朝中的事情,女眷们津津有味居高临下看着校场内的蹴鞠表演。
场下各出了一队衣着光鲜的小厮和婢女,俱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身手灵活矫健,显是特意挑选出来逐日训练进行蹴鞠表演的。
中朝的蹴鞠改进了西域番邦的工艺,用八块小牛皮拼接缝制成圆形的球体,球的空囊之中不再塞棉花毛发,而是吹起一个公牛的尿泡扎得严实了,纳入其中再细细缝合,这蹴鞠就更加浑圆,落地可弹,也可踢得更高。
校场内横着两根两三长高的长长竹竿,结了网子当做球门,小厮们分列在横杆两侧,各自踢着蹴鞠入网门,一盏茶的时间,看哪一队进得多,家眷们也可应景赌个彩头,一时哄叫声,吆喝声,喝彩声响彻校场。
婢女们另外在另一侧场地踢蹴鞠,只不过不用球门,而是矫如飞燕,翩若游龙,用脚尖,脚背,脚跟和腿部乃至双肩脊背,玩出各式的花样,隐映罗衫薄,轻盈玉踝转,一时间娇喘微微,香汗淋漓,比起小厮们的表演更是别有一番风韵,更是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又有喜爱蹴鞠的家眷更衣下了场,女眷们纷纷一试身手,中朝的女子多数喜爱这项活动,颇有一些耍得相当娴熟精彩,看台上的人们击掌应和,人身鼎沸。
六小姐展若离拉着匡煜的女儿匡明玥下了场,混在女眷之中凑热闹,奈何技逊一筹,总是不及周围的人踢得好,不免脸色怏怏。
大将军祝旺看着展若离的身影,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对着展若寒犹自叹了口气,“听说秦翰林近日身子不好,前儿我和内子过府探望,我瞧着气色不好,听御医说左右不过这几日了,只可惜公子远在边陲,只怕不能赶回来见上一面了。”
展若寒微微蹙起了眉心,眸光有些飘渺,“当下十军镇拥兵自重,皇上看重军功,军镇节度使和驻防军士们好大喜功,为谋升迁屡屡主动滋衅,边陲冲突不断,而朝廷军力陆续亏空,虽这一二年皇上已看出端倪,不断加强长安驻防,但是藩镇已经渐成尾大不掉之势,终成为朝中的心腹大患。”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说,“秦翰林一片忠心,唯恐公子回朝探病边陲有变,即便是病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