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擎住我的手向身侧一带,身体偏转,我送出的冰冷剑锋贴着他的前胸刺穿了空气,冷凝的剑气赫然成风,荡起了他的衣衫和黑色发丝在空气中翩然。
“是我,云笙,住手……”低低的呼喝在耳畔响起,手腕一麻,他加重了力道带住了我的剑,我的人整个撞进他的胸怀,力道之大竟也让他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展若寒,若是怀化大将军府都无法保证欢颜安然无虞,你还有什么资格将我囚禁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你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我直直盯着他,眼中满满是燃烧的怒火,他凝立在那里,衣袂粼粼波动,胸口上下起伏着。
侥幸闪出身来的管家婆贴着墙壁一步步向外溜去,刚到房门口,却见寒光一闪,展若寒已经夺了我手中的剑,头也不回反手一挥,那柄长剑便深深插在离她鼻尖不过寸许的门板上,剑身兀自在晃动,日光下反射的森然剑光如泓碧水。
“不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哪个敢走!”他满面黑云,冷冷切齿,夺剑,掷剑一气呵成,视线却半点都没有离开我的脸。
管家吴婆连惊叫都已经哽咽在喉咙中,过度的惊吓让她肥胖的身躯顺着门板滑落在地上,瘫软如泥,口中的话已经说不出个数,“四……四爷……”
展若寒的眸光扫视着床榻上昏昏沉沉的欢颜,目光如电一一从众人的脸上看过去,直到落在了管家吴婆的身上,“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爷容禀……”她略缓过些气来,胖胖的手痉挛地揪着胸口的衣襟,断断续续说道,“今儿按照四爷吩咐的……学中的先生依旧给宁羽少爷和欢颜小姐加了课业,中午少爷和姐儿一同吃了饭,夫子倦了饭后打个盹儿……”
她抬起眼睛偷偷窥视了一下展若寒的神色,“少爷和姐儿就在正院紫金阁前莲花池边玩耍,身边是有丫头婆子们照应的,不过后来府中运来了几棵品色上好的老梅,家丁们在院子里挖坑栽种,夫人,流苏姨娘,绿柳姨娘陪着老夫人在院落中寻地方……”
“丫头婆子们也围拢过来瞧热闹,池塘边便只剩下少爷和姐儿,这时就听得宁羽少爷哭喊了起来,说是姐儿落水了,老夫人忙指挥家丁救了上来,马上又找了大夫,直到吐出了溺入的水,大夫说无碍了,老夫人才使人将姐儿送回来……”
“四爷,姨娘,我也是府中老人了,当着四爷姨娘怎敢说假话,姐儿落水的时候,池塘边上真的只有宁羽少爷他们二人,众人离他们都有着一段子距离呢,这事有府中几十双眼睛可以作证,因前几日的误会,大家知道姨娘必不肯善罢甘休,为此夫人还责罚了跟着少爷和姐儿的丫头婆子们,老夫人把流苏姨娘也骂了,流苏姨娘委屈得什么似的……老奴的话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不得好死,请四爷和姨娘明鉴!”
她的话语渐渐流畅起来,说到后来听得出几分情急,倒也不似假的,展若寒容色稍霁,转向我的目光渐渐温和下来。
“欢颜此刻看上去已无大碍,你且静下心来,待欢颜醒后再问清究竟,若真如吴婆所说,不过是孩童嬉戏,一时间失足才有了意外,以后我会安排可靠家人寸步不离地看护,再不致有这样的疏漏……”
“都滚出我的院子。”我冷声说,转身回到欢颜的床边,握住了她的小手,再不看任何人,这句话听起来仿佛是佛语纶音一般,一行人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片刻间走得干干净净。
他的手搭上了我的肩头,手指微凉,掌心却是温暖的,“我省得你为欢颜情急,但是凡事不问青红皂白便喊打喊杀,这里不是流沙坳和迷月渡,关上了府门就是一大家子人,云笙,你须得学会沉稳处事,这样你和欢颜才能在府中有容身之地。”
他的语声沉静,但是其中却听得出一丝责备,我冷冷一笑,头也未回,只轻轻拂过搭在肩头的手,“若欢颜是你的女儿,我不知道将军是否还能这般冷静。”
那只手一紧,并未离开我的肩头,反而是骤然用力捏得我的肩头生疼,“即便欢颜不是我的女儿……她到底是我展家的骨血,我也不会看着她出事,赫连云笙,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象中那般不堪!”
说完,他放下了手,在我身后伫立了良久,“军中最近很多繁杂事务,今夜我不能回来陪你,你信不过府中的郎中,我可以另找个高明大夫给你,再给欢颜瞧瞧病……端进来!”他的声音一高,我回眸望去,门外候着的府丁躬身端着一碗药进来。
每天的饭后,他都会亲眼看着我饮尽的安胎药,只不过现下还没有到晚饭的时间,想必是他不放心我会按时服药,即便是今天不能来我的院子,也要提前看着我喝了这药。
讥讽一笑,我在为女儿的安危伤神,他却在牵挂他认定的血脉,拿起药一饮而尽,空碗带着我的愠怒扔在托盘上时,溅得碗底残余的汤汁四处迸射,再懒得看他一眼。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展府的任何人……我只想安心陪着欢颜,这些日子请将军自便!”我冷声下了逐客令。
他没应声,却在我身旁肃立良久,我的余光只瞥到他紧握的双手,发白的指节,终于他按照我的要求离开了,却带走了房间内最后一丝生气,只留给我满室的静寂。
良嫂还没有回来,我只轻轻将欢颜拥在怀中,看着窗棂上的日光一点点西沉,直到暮色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