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沉得有几分暗哑,“只是,四哥和云笙之间彼此折磨,既然是段孽缘,何苦再徒留烦恼,请四哥放她离开,默任凭四哥处置,是杀是剐,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展若寒如孤松般伫立,目若寒星,长眉一轩,随手从身边的士兵腰中抽出一柄长剑,“好啊,秦默,我们就来个赌注,你是大名鼎鼎的西域战神,我是大唐的正三品怀化将军,若是你能胜过我手中的剑,我就放赫连云笙离开,此生此世,这个女人是生是死与我再没有半点关系……”
他下了马,手执寒光凛凛的长剑,一步步向秦默走来,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在唇角噙着一抹悲凉的戏谑笑容,“你呢?秦默,要不要赌?”
“秦默,你走吧,这是我和展若寒之间的事情。”我虚弱地摇摇头,他如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不知晓,即便他们与我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缠,我也并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残,这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我全身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衰弱,生命的活力正在一丝一丝的溜走,手足渐渐的冰冷,连脸颊和唇齿似乎也在慢慢的失去知觉。
鞋尖缓缓溢出了温润的红色,里面的裤子已经透湿,只不过在长袍的遮挡下还看不出端倪,我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生命一旦即将飞逝,爱也好,恨也好,即使是那些沉重的宿怨血仇,皆成了过眼云烟。
可是秦默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收了弓箭翻身下马,双手抱腕跪拜在展若寒面前,“这一战之后,秦默愿以死谢罪!”跪罢起身,他缓缓抽出寒光如水的腰刀,那是战神秦默威震西疆的圆月弯刀,当年初入西域便在对抗突厥的战役中取下无数敌人的首级,一战成名。
所有的人都屏气息声,过往的客商见到士兵们剑拔弩张的氛围早就吓得远远避让,几百年的老黄檀树下即将演绎一场兄弟阋墙的战役。
若是只想到为娘亲和族人雪恨,那么此刻,我的愿望应该是达到了,可是他们兄弟真的拔刀相向,却让我的心如针刺一般的疼痛。
荒原上的风渐渐凛冽起来,这一带没有峰峦丘壑的遮挡,狂风卷着漫天的雪花狂舞,迷乱着人们的视线,冰冷着灼热的躯体。
他们静静伫立,“铮”地一声,一个过度紧张的士兵竟然拉断了手中的弓弦,随着这一声轻响,两个凝立的身影突然之间发动了攻击,真气如流,盈荡着周边的落雪如裂帛一般飘飞。
刀光如雪,长剑如泓,清脆的金戈交鸣之声在旷野中远远传播开去,雪雾弥漫,众人只隐约看得到滟紫色和天青色的两个身影缠斗在一处,头顶的老黄檀树的枝干不时被刀风和剑气所伤,折断的枯枝残叶纷纷坠落,像是垂死挣扎的蝶。
幼时言传身授打下的根基让秦默的功夫果然和展若寒如出一撤,只不过驰骋西疆的无数次战役让他的刀风更加的孤绝狂傲,纵横捭阖。
展若寒的剑术却是精准绵密,招招狠辣凌厉,流光飞雪,寒澈心扉,一招一式几乎毫无破绽,将士们看着两个拼尽全力对攻的将军,皆是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秦默的威名远播,但是素日看起来温文儒雅的怀化大将军竟有这样的身手,真的让大家瞠目结舌。
刀来剑往,二人缠斗得兴起,几盏茶的时辰过去仍旧不分胜负,展若寒忽然从战圈之中退出几步,抛出一句话,“还记得当日我教过你战场杀身成仁的末招吗?”
大家听得心头一凛,“四哥!”秦默脸上变色,却见展若寒足下一点,人如流星般飞起,与手中长剑几乎成水平一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击过来!
秦默应激地同时跃起,也用同样的攻势回击过去,周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我的身形微微晃了晃,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们用的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西域的长刀虽有弯月的弧度,但是长度要比中朝的宝剑略长一点,二人进击的那一瞬,秦默的长刀已经点在了展若寒的胸襟之上,却不待触及他的皮肉,就已经寸寸折断!
而展若寒的剑锋略偏,虽让过了秦默的心脉,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肩胛!
两个人的身影交错而过,展若寒仍是凝神玉立,秦默却是踉跄了几步,那柄剑穿透了他的肩胛,剑尖从后背透出,看起来受伤颇重,他修长的眉微微凝了凝,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秦默……”我轻呼一声,心像是被同样尖锐的东西穿刺而过,一阵痉挛的疼痛,所有人都看得真切,他在刀尖碰到展若寒胸口的时候用真力震断了长刀,自己却被展若寒的长剑重创。
不知晓哪里来的力气,我挣扎着向他跑去,银白如玉的荒原之上,每艰难地走出一步,地面便留下一个殷红如血的脚印,像是雪野中朵朵凌寒绽放的红梅……
“赫连云笙!”兄弟两个的目光凝注在我的身上,几乎是不约而同喊出了我的名字。
人影一花,展若寒和秦默已经一前一后抢到我的身边,展若寒看着地上的血脚印,淡然若水的菱唇都颤抖了起来,整个人怔忪在那里,本来就苍白的脸上再没有一丝的血色。
秦默的肩头还带着那柄长剑,只是容色惨淡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