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城内。

此时正值春季,只是边境苦寒,寒风刮来之时依旧带着一种彻骨的凉意。

几个老兵抱着大刀站在城墙边上守城,虽然是深夜却也尽然有序。因为甲衣单薄,北风吹得冷了,便有人打个哆嗦从腰间掏出旧酒囊喝上一口酒。

“你这哪儿来的酒啊?”刚刚去生火取暖的老兵见到一群人轮流传着酒囊喝酒,免不了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

那拿着酒囊被围在中间的乃是个年轻的兵士,一张圆脸黑里带红,笑起来憨憨的:“俺家自己酿的,也没多少,李老哥你也喝一点,热热身子?”

那个姓李的老兵本想推拒,但他咽了咽口水,还是耐不住的接过酒喝了一口,酒气上涌,脸也红了一些:“都是霍家那该杀千刀的!连粮仓都敢烧,真是长了雄心豹子胆啦!”

边上消息灵通的听到这话都跟着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忍不住出声问道:“听说这四个粮仓烧了三个,咱们的粮草还够吗?”前些日子城中粮仓起的火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些日子士兵的伙食也减了不少,所以下面的人不免要担忧一二。

“怕什么!”老李咂咂嘴,把酒囊还了回去,恨恨道,“大不了咱们和戎族那些狗娘养的打一场!老子就算是死也定要杀他个够本。再说,还有陈将军呢,我们这边开战他们一定会有援军的。”

老李的话就像是定海神针一样,一下子就安定了人心。

众人心里有了底,胆气又回来了:“也是那些戎族人狡猾,竟是围了城又想与霍家里应外合,要不是苏先生发现的早,咱们怕是都要被霍家给卖了.......”

他们一起聚在一起用各种丰富多彩的语言骂了一回早就被杀千刀的霍家和城外围着宣府的戎族人,寒风寂寂,他们口中呼出来的热气都像是白色的雾气一样。

督军府中,林文岸和苏长生正一齐坐在上首,下面则是一些军中叫得上数的将领。他们之间的桌案上端正的摆着一张极大的行军图。案上的烛光摇摇晃晃,落下一大团的阴影,昏昏欲坠。

“将军、军师,下官已经清点过城中的粮草,至多只能够一个月的份。”先前主管粮草的官员因为玩忽职守导致粮仓被霍家烧了三个,已经被林文岸斩首示众。现在说话的是新上任的,对着上首这两人说起话来不免没有多少底气。

林文岸虽然砍人很擅长但对这些内务就不是特别擅长,闻言不禁抬头去看苏长生。

苏长生会意的颔首接过话梢,缓缓说道:“算算时间,我们之前派出去的传讯官必然已经到了大同,虽然宣府和大同隔得有些远,但还有一个月,想必陈将军那里的援军必然会带着粮草赶来。”他声音有些沙哑,却有一种叫人安定的力量,使人不自觉得去信任。

下面的将领都点了点头,稍微松了松心:“是了,军师说的对。”自苏长生来宣府之后就做了不少事,便是霍家的事也是他首先发现的。否则霍家那边若真是把四个粮仓全烧了后逃出城,他们才真是要倒霉了呢。所以,这些人如今对苏长生都信服已极。

苏长生站起身,走到案前指着地图说道:“如今戎族长驱直入,攻下了典凉、洛西,可以算是把宣府团团围住。周遭的难民怕是要鱼贯而入,你们定要让人守好城门,别让戎族人混在难民里面进来了。”

苏长生又接连点了东、北城门守将的名字:“你们那边靠近戎族的驻扎地,多加小心。”

他有条有理的把任务一项一项的吩咐下去,直到最后才轻轻咳嗽了一声,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诸位这些日子也辛苦了,还请诸位再坚守一月,守好宣府,等陈将军那边的援军到了,我们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是。”下面的人齐齐起身领命,然后才有序的退了下去。

等那些人全都退去了,苏长生才抬手端起茶盏大口的喝了口凉茶,稳住喉间的咳意。他面容僵硬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有一双眼睛特别的亮,缓缓然的转身和林文岸说话:“请将军准备一二,若是陈将军那边的援军一月未至,便试着从西边突围出去,到时候我会安排其他人试着配合将军。将军乃是国之栋梁,断断不能折在此处。”

“这是何话?”林文岸虎目一瞪,脸色微变,“陈宗那边的人再慢,一个月怎么也都到了。又如何会有你说的情况?”

苏长生的声音非常沙哑但也很平静,只是有种非常凝重的疲惫:“戎族此次乃是有备而来,怕是早就防备着我们传讯过去。我担心那些传讯兵怕是半路上就被拦住了。他们如今只是每日来叫阵攻城,却又不死战怕也是打着耗死我们的意思。”他顿了顿,轻声道,“陈将军乃是稳重之人,哪怕知道戎族围着宣府怕也会犹豫一二,反倒耽误了最佳的救援时间。”

若是传讯兵没能安全到达大同,那陈宗必然不会知道宣府的粮草只够一月份额。他为人谨慎小心,必是会疑心戎族故布疑兵,怕是要步步为营、以防万一,一月之内怕是到不了宣府。

“那你刚才为什么这么说?”林文岸脸色难看的看了他一眼。

苏长生叹了口气:“正所谓望梅止渴。有了希望,那些人才能有底气守下去。陈将军那边,只能看天意了。”

林文岸的脸色越发难看,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才侧头去看苏长生:“罢了,你今日也早些休息吧。”他的目光之中不免透出一份担忧来,“你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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