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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龙城,听到的第一件奇事,便是璇玑道长紫气升仙,七哥怎么看?”
“有些事,不好说,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不过大家都相信,我又何苦扫别人兴致。”穆英抿了口酒,“阿雪,你有什么打算?”
“七哥这般抿酒,倒像咸阳城里那些贵女,摇闪扭捏一派淑女气。”穆雪端酒杯一饮而尽,空杯向穆英示意:“我现在没什么打算,这身子太弱,养好为上。”
穆英给穆雪斟满杯:“我就知道你没往心里去,今天十四,明天十五,龙城大朝,后天十六,寰王给你们两个办了婚典,没打算?”
夏侯云喝完杯中酒,自斟一杯。
穆雪蹙眉:“七哥认为我该做什么打算?”
穆英:“阿雪,从你投奔殿下开始,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朝野皆知的婚典,你们两个还窝在这山谷里,北夏人怎么看?”
夏侯云淡淡道:“七哥费心了,寰王办的婚典,没有新郎新娘,丢人的是寰王。”
穆英:“寰王丢了脸,就要找回场子,君王一怒,血流千里,殿下,你承受得住吗?”
夏侯云一仰头,喝干,再斟:“大朝上没有我,婚典上没有我,理由很简单,大雪封山。寰王要怒,便怒吧,现在的局面算不得最坏。”
穆英吃了两口菜:“经过除夕一场风波,殿下的处境总算有了好转,若是因为一场婚典又赔了进去,合适吗?”
穆雪握着酒杯:“七哥想说什么?”
穆英笑道:“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能说什么,寰王之怒。且放一边,朝野又将如何看待寰王和殿下的父子关系,你们觉得。忤逆不孝的罪名,是寰王不想扣。就扣不下来了吗?两军对垒,稍有计算偏差,便是一败涂地,两人对砍,一招不慎,便是头颅落地,王位之争,从来步步为营。”
穆雪看向夏侯云。
夏侯云淡淡道:“七哥不必多说。我想抢王位,可还没想过靠娶媳妇,搏寰王欢心。”
穆雪垂下头。
夏侯云容色毫无起伏。
他的心,终究是冷了。也好。穆雪深深地吸口气,头有些晕,心里闷闷的。
穆英转了话题,说起小鲨的训练。
吃着菜,喝着酒,说着话,夏侯云感到一阵无法强抑的倦意袭来。眼皮沉重得直往下坠。渐渐地,眼前的烛光变成了双苗,四苗。四周都在颠簸,倾斜,他心知不好,回头去看穆雪,穆雪已歪倒在床上,昏昏睡去。再回头看穆英,穆英似笑非笑,他想喊,发出的声音微弱又遥远。挣扎想起,两腿无力。心知中了穆英的暗算,却又不大明白。或是不愿相信,眼前迸闪几道金光,整个人陷入一片昏黑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夏侯云渐渐醒来,感到身子在不停地摇簸,睁开眼睛,微弱的光线从车顶的天窗漏下,当是在自己的那辆安车里,侧耳可听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和马蹄踩在雪地里的轻跶声。身旁有极浅的呼吸,他辨出正是穆雪,伸手摸过去,她还在沉睡。
她的身体真是坏了,同样的mí_yào,让他先醒。
车厢里并不冷,固定在一角的炭火盆燃着火。
夏侯云敲了敲车门,随后,穆英上车。
“这是要回龙城吗?”
穆英:“说对了。故弄玄虚,潜踪匿迹,是我的强项,不必担心被人跟踪剿杀。”
“你想让我和阿雪出席长安宫的婚典,为什么?”
穆英不以为意:“我送你一个新探得的消息,你以太子妃之礼娶进北宫的女人,燕明萱,丘婵娟,檀曼莉,她们三个人的名字,都不在夏侯王室的金牒上。是燕王后举办的婚礼,不顺利则不吉利,没能让她们上金牒,还是寰王成心拦下,我不清楚,亦或只有寰王清楚。”
夏侯云惊:“这怎么可能?”
穆英:“你不相信,可以去你们夏侯家的祖庙查看。消息确切的话,说来你这个太子,并没有太子妃,那三个女人,不被王室承认,连妾都算不上。而且,以为上了金牒的,实际没上的,还有苗藿,也就是说,寰王的儿子们,娶进门的正妻,只有寰王赐婚的桑家女桑柔,才算完全合乎礼制的正妻。”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夏侯云呆,有一丝喜飞掠而过,却又消失无痕,疑窦丛生,想起祭祖的一个细节变化:
从前金牒上有名的宗室正妻、侧妻,都可以进祖庙祭祀,那一年重阳大祭,燕明萱被拦,向他求援,他冷冷瞥过她隆起的腹部,燕明萱不敢面对夏侯先祖,忍下了宗老的阻拦。之后,丘婵娟与宗老力争,寰王喝斥“成何体统”,丘婵娟也被拦在庙外。再之后,晚一辈的宗室媳妇,都不再进庙,包括苗藿、桑柔,包括檀曼莉。
寰王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什么意思?不承认燕王后的安排?
“我在龙城多年,知道你是个不受待见的,燕王后帮你左娶一个,右娶一个,还并头大,说起来都是胡闹,谁不瞧你笑话呢。自知晓寰王把阿雪赐婚给你,我就一直奇怪,寰王怎么也胡闹呢,打听下来,居然太子妃位空悬。这就更奇怪了,寰王为你和阿雪赐婚,可算是把太子妃位丢给阿雪呢。”
穆英添了两块银炭,道,“谁家娶儿媳妇,会糊里糊涂娶个不明来历的?这得有多厌弃你,才如此草率随意?我还探到消息,长乐殿收拾一新,寰王将在十五大朝,诏告所有来朝的北夏官员,出列十六的婚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