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牵着马快走了几步,将众人都甩在了后面,方轻声道:“姑娘,苍柏派出的人找到我们几个的时候,正好柳大人带着人赶了过来,便一道进了庄子,直奔赖庄头的院子。到了那儿,苍柏已是将赖庄头给挟持住了,却被他手下的围在了中间,脱不得身。柳大人见姑娘这边有火光,留了几个人下来,自己带着其余的人直奔姑娘的院子。等到我和苍柏赶过来的时候,院门已经被打开了。赖庄头现在已经被看住了,家眷也被关押了起来,他手下的几个却是死的死,伤的伤。咱们现在要去的,就是赖庄头的院子。”
待到了地方,瞧着和普通的农舍没什么两样,却是修缮得更精致,房舍更多一些。院子里已被柳大人带来的人收拾干净,并守了院门,只是地上有几处隐隐可见淡淡的血迹,却是被水冲洗过的。绣枝她们几个丫鬟将一处厢房略收拾了一下,黛玉便和衣卧下。此刻已是累极,危机已经过去,天大的事情也要等休息好了,头脑清晰了再说。云姨娘也在侧间歇下了,其余的人三三两两的寻了坐卧处,睡下了。
黛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昏暗,不知道是晚上还是早上。外间的织锦听到动静,忙走了进来,轻声道:“姑娘,你醒了?”黛玉道:“现在是什么时辰?雪雁呢?”织锦边点上灯,边笑道:“现在已经戌时一刻了。雪雁本来一直在姑娘身边守着的,奴婢看她太累了,便替了她下来去睡会。姑娘可要洗漱?厨房里已经烧好了热水。”身上的衣服有股子烟熏的味道,身上也汗津津的,能用热水擦擦也好。黛玉不觉心情大好,不由地伸了伸懒腰,道:“你来帮我更衣吧。”织锦忙走上前来服侍,黛玉又道:“姨娘呢?她可醒了?”织锦道:“姨娘午时便起来了,见姑娘睡得正香,便没有进来。现下带着人在厨房里,说要给姑娘炖汤压压惊。”黛玉听了,嘴角微翘,又道:“可有人来找过我?”“有位柳大人来过,听说姑娘还未起来,便说明日再过来。”织锦答道。想必是为了纵火的事情,估计已经有了眉目。
黛玉忽然想到关在偏房中的赖庄头的家眷,又道:“赖庄头的家人可还在偏房里?可有人给他们送吃食?”有了昨夜的事情,赖庄头的家人又被关了起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带过来的人只怕会对他们恨屋及乌,哪会有心思管他们的死活。可是昨夜匆匆瞟过一眼,里面不乏妇孺,掌家的人犯事,老人和孩子也跟着遭殃。自己不是什么圣母,但是在事情了结之前,黛玉也不想在吃食上克扣糟践他们。织锦道:“柳大人走的时候,把他们也带走了,说是和赖庄头关在一处去。”黛玉听了,也不再多言,和织锦一道去了净房。
因事出突然,大家逃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黛玉又不习惯用别人的洗漱用具,本打算随便擦擦将就一下。不想进了净房里,却是崭新的器具,连换洗的衣物都挂在了架上,都是自己日常穿的。正在疑惑间,就听到身后的织锦笑道:“姑娘不知道,姨娘起来后就觉着身上不自在,想着姑娘也是一样,便让苍柏回府去取这些东西过来。谁知半路上遇到林总管派来的人,说是柳大人昨夜就送信了回去,孙妈妈赶紧带着杜鹃将换洗的衣物和用具收拾齐整了,使了人送过来。”想不到柳大人一个男子,心思如此细密,黛玉暗暗想着,在织锦的服侍下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又把头发擦干了,松松地挽了个纂,靠在炕上小口地喝着热茶。
云姨娘走了进来,已是换了一身衣服,只是面色有些憔悴。黛玉不由道:“姨娘的脸色不好,怎么不多休息会?厨房里自有管事妈妈们料理。”云姨娘道:“昨夜经了那样的事,大家伙一个个都心里慌慌地。我去厨房里站会,也能定定神。再说了,姑娘也要好好补补,压压惊。”说着,从身后的绣枝手上端过汤盅,放在黛玉面前:“这是我亲自看着炖的甘麦子大枣汤,最是安神的,姑娘快趁热喝了吧。”黛玉应了,拿起汤匙喝起汤来。云姨娘打发了众人出去,道:“昨儿那场火烧得蹊跷,所幸咱们都逃了出来,多亏了那位大人。那日晚上在老爷的外书房里匆匆见过,只是不知他姓甚名甚?”“我只知他姓柳,乃是父亲的同僚。”黛玉道,心中却想着昨夜柳大人仿佛是有备而来,又见云姨娘似是想着心事,怕她再问点别的什么。毕竟柳大人身份隐秘,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黛玉便道:“昨夜经了那样的事,今日又在厨房了站了半日,姨娘想必已是累极,不如早点歇息了。若是有什么事,柳大人必会来知会我们。”云姨娘颔首。待吃了晚膳,盥洗沐浴后,就去歇息了。
有了昨晚的事,众人皆受了惊吓,又疲乏得很。且有柳大人派来的人把守,黛玉便免了众人今日值夜,让他们各自歇息了。雪雁和鹦哥都睡在外间的大炕上,一时室内万籁俱寂,只闻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许是白日里睡得久了,走了觉。黛玉躺在床上半日,了无困意,便挂起床帐,点了烛火,依在枕上想着心事:若真是赖庄头让人放的大火,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事情发生在他的庄上,就不怕官府查起?若是有人指使,会是谁呢?还有那柳大人,为何恰好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金陵吗?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忽听得窗边传来轻轻地扣击声。凝神细听,却是和当日与宋先生约定的暗号节奏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