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很久,就在路逸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顾明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她迷迷糊糊的,谁打过来的都没有看,一只手擦掉嘴角的口水,一只手将手机贴到耳边,浑身无力地说了一句:“喂。”
“你怎么了?”路逸听到听筒里的声音有些没精神,皱了皱眉,将指间的烟掐灭。
每次只要提到,听到或者看到顾明,他总会把手中的烟熄灭,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养成的了,只是已成习惯,便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了。
“诶……”顾明坐了起来,想着刚才自己还在擦口水,面上有点臊,只说:“没什么,昨天加班晚了,刚才查东西,不小心趴桌上睡着了。”
她说着,从抽纸筒离抽出一张纸,咬着下唇,仔细地擦起桌沿边,那一小点口水印迹。
“你是不是流口水了?”
路逸带着嫌弃口吻的声音传来,顾明面上一窘,手下一僵,将纸巾掷到桌面上,回道:“才没有!”
“你打电话来干嘛!”
路逸忽然笑起来。
下一秒,他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几天心情一直绷着,似乎好久没有体会到这样舒心的感觉了。
路逸垂下眼,将身子靠上了冰凉的瓷砖墙面,慵懒地回道:“怎么?走的时候不是说又用的到你的时候随时给你电话么?吵你春梦,就不乐意了?”
顾明又抓起那一团纸巾,捏成一团,有些羞恼地说道:“没有呀,那要我现在去医院么?”
路逸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用。”
话虽然短,却轻的像一片羽毛,柔柔地覆上耳郭。
顾明再次把纸团扔到一边,看着,勾起一丝笑,又将它捡起来,直接塞到垃圾桶里面去了。
她将电脑重新解锁,忽然心里涌起一丝眷恋。
明明还有很多事要做,但和路逸这样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心底,竟然意外的愉悦舒爽。
她贪恋这样的感觉,心的表面便起了皱褶。她害怕自己又陷入永无止境的期盼之中。
顾明又匆匆忙忙地冷下自己的话语,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木讷地说:“既然这样,如果没事,我就挂了。”
说完,还是忍不住加一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路逸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之前吃的那种手里已经没有了,而自己现在的窘境,已经沦落到吃纸盒包装的香烟了。
他拿出又放回去,磨蹭了很久才问:“关于我们的那篇报道你看到没有?”
顾明一听,顿时没了力气,直接趴到桌面上,仰天望着,说:“恩,上级还说了我。”
其实不过一句简单的抱怨,顾明说完,两人却都是一僵。
都是多久没有过问彼此的状况了。顾明没有问关于叶小波路逸之后打算怎么做,而路逸,也没有过问,那个日月是如何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但两人很快调整了情绪,有条不紊地继续起了那个话题。
“你打算怎么处理,要我帮你公开公关吗?”
“不用不用,前几天闵于忱才出了车祸,你这个时候再过来帮我,她要心寒的……再说,媒体那边的人不就是喜欢编排,你出来说了,他们要说你有意偏袒,你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们也要说你默认,你就好好做自己应该做的,其余的,我会想办法解决。”
顾明不由自主地在现实这边摆起了手。一大串话说完,她看着自己半举在空中的手,讪讪地缩回去,又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路逸听到,心里又担心起来,但顾明说得是有道理的,现在他能做的,不是跳出去帮助顾明,而是好好照顾闵于忱,只有这样,就算媒体乱编凑,至少舆论方向会给顾明少一点压力。
“恩,知道了。”路逸说道,将自己手中的纸盒香烟又放回了口袋了。
顾明问道:“闵太太怎么样了?”
路逸回道:“是路太太呀。”
他又说:“好多了。”
顾明却听不到,脑内只能重复循环着那句“是路太太呀”。顾明将手机放了下来,本来自己一直都说要人家好好对待自己的夫人,不要再来找自己,可真的从那个人嘴里听到他要这样做了,为什么心里还是好痛。
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一个自私虚伪的人,所以才会为一件不应该伤心的事而痛哭流涕。
顾明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默默地将电话挂断了,只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一只手捂住眼。她仰起头,想把眼泪缩回去,它们却还是成片地滚落下来。
是路太太呀。
一句话,总算是划清了自己和他的界限。
顾明知道,这个时候还为这个而哭的确很矫情,但是她却不能坐到不矫情。以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对自己说“不能在一起”,是因为路逸还在说“在一起”吧。一直想着,只有等到他说“不可能了”,他们才算是真正结束了。所以一直纠结难过,却从不像今天这般痛苦。就算是听到闵于忱怀孕的那一刻,也是还是心怀侥幸的吧。
顾明想着这回是真的没可能了,一边哭的稀里哗啦,一边暗暗指责自己的表里不一和心怀不轨。
脑袋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小人,彼此打着架,也不管哭得死去活来的肉身了。
顾明张开嘴,流着眼泪却哭不出声,往椅背上倚靠,椅子居然重心不稳,椅身一歪,竟然翻了下去。她侧着身子重重摔倒在地,却感觉不到痛,只能蜷曲地躺在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