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认出那男人是陆洲城守将郑翔,且这些天穆元华寻夫来到漠北的事也传遍大营,不疑有他,收了长矛,让穆元华通过了。
一路上有郑翔的呼喊护驾,穆元华畅通无阻地杀到了大营深处。
看到最里面最大的那个营帐,穆元华勒住奔马,滚鞍下马,一甩大氅,杀气腾腾地往将军营帐走去。
守帐的士兵看到个女人过来,齐刷刷亮了兵器:“站住!”
穆元华不再往前冲,插了腰,气沉丹田,望着帐内大吼一声——
“越奕祺你给我出来!”
这女人对将军如此无礼,士兵们勃然大怒——
“放肆!”
追在穆元华身后快要猝死的郑翔见到两边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得赶紧大喊:“别动手!这是将军夫人!”
就在此时,有一人拨开帐帘走出来,看到穆元华一脸震惊——
“元华?”
那人一脸络腮胡子,脸黑漆马虎的,可也看得出来是越奕祺。
穆元华气得牙痒痒,举了鞭子就冲过去。
“哎呀呀你别生气!”
越奕祺一把抢了穆元华手上的鞭子,抓住她的手就往帐里拉。
“越奕祺你松手!”穆元华使劲甩着越奕祺揪着他的手,“你不松手信不信我……”
狠话说到一半,穆元华自动消声了。
因为她看到一个教室那么大的营帐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个个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和越奕祺。
妻子猛地安静下来,越奕祺赶紧对那些围观的将领挥挥手:“今天就说这么多,你们先退下,有事我再一个一个地找。”
听越将军这话,大家伙都知道他是处理完公事要处理家事了,齐齐对他抱拳:“属下告退。”
紧接着,鱼贯而出。
越奕祺压制着穆元华,低声在她耳边道:“等人走完了你再生气……等人走完了随便你怎么处置都成。”
穆元华是个明白人,压着这几日来堆积的怒火,等帐里的人退散。
好不容易最后一个人走出去了,穆元华挣脱开越奕祺的手,毫不犹豫地往着他的脸上一抽——
“啪——”
声音清脆响亮,守在帐外的侍卫不小心听到,只觉得自己的腮帮子一阵火辣辣的,牙疼。
“仔细别打疼了自己的手。”
越奕祺说着忙不迭伸手去抱人。
帐里没其他人,穆元华也不用顾及着越奕祺的面子,对他又踢又打的,要将这些天担惊受怕的委屈尽数撒在他身上。
妻子出现得突然,越奕祺猜到其中必有隐情,也不求饶也不阻拦,由着她怎么痛快怎么来。
夫妻两个闷声闷气地来了一场单方面的斗殴,其中声响听得守在帐外的侍卫心惊肉跳。
由穆元华撒了大半天气,累了停下了,越奕祺这才将人圈到怀里,歉然道:“让你受怕了。”
穆元华只觉得打了一场还不过瘾,扯了越奕祺手撸了他袖子,照着他缠着白纱的胳膊上狠狠咬下去。
越奕祺连声告饶:“夫人三思!我这都快一月没洗过澡了,味重!”
穆元华狠咬到他手臂见了血,这才松开,转过身来凶神恶煞地看着越奕祺,一字一顿地开口,问他:“假死很好玩是吧?!”
越奕祺不好意思地一笑:“怎么就让你知道了……母亲也真是……”
穆元华简直被越奕祺气死,干脆撇开了脸不去看他。
穆元华消停了,越奕祺这回才得好好地看她。
看到她消瘦了憔悴了,越奕祺一阵心疼:“这大老远的,你来干嘛。”
穆元华回头来剜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
越奕祺一脸委屈:“我一切都算得好好的,这不还有半个多月才到你的产期嘛……我想着今天白天把事情吩咐完了就骑马回去陪你生孩子的……谁知道你来了……”
越奕祺说着,低头看看穆元华的肚子,然后,又怕又怯地问:“小三儿呢?”
“生了!”
穆元华没好气地回答。
越奕祺不可思议惊道:“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穆元华抬手在他脑门上戳一下:“知道你死了,小三都吓出来了,还半个月呢!他都快两个月了!”
穆元华说得轻巧,越奕祺略一想,就知道其中必定惊险万分。
心上麻麻刺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情的越奕祺只能紧紧地抱住穆元华,愧疚万分道:“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对不起,让你和孩子历险了。
丈夫的怀抱温暖安全如昔,穆元华只觉得这些天的难过心伤和忐忑不安都烟消云散。
人世间哪有事情比失而复得更能让人感动落泪的?
路途再遥远,再难捱,也都是值得的。
心情平静下来的穆元华默默地抬手,环住越奕祺的腰,勾紧——
“只要你还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