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冷眼看着他,却发现他眼底的浓郁阴涩渐渐蜕变成了一枚小小的火苗。晚风拂来,房中的烛光闪了闪,他眼里的火苗却像是击溃了,他泄气一般闭上了眼睛,冰凉的唇随着低垂的眼睫一起覆上了碧城的。
唇齿相接。
滑腻的触感带来的是一阵深入骨髓的感知。
谢则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几乎是在一瞬间沉浸,如同刺猬卸下了所有的尖刺。辗转旖旎,心跳如雷。
他的手原本钳制着碧城的手腕,却在不知不觉间松懈了下来,拨开她凌乱的发抚摸她脸上的疤痕。
碧城握紧了拳头,悄悄变换了一丝姿势拔下头上的发簪,对着他的脊背狠狠刺下!
一阵细微的裂帛之声响起,她的手上几乎是立刻传来温热黏腻的感觉。
可是谢则容却只是稍稍睁了睁眼,他惩罚似的掀开了原本隔阂在两个人之间的锦被,将碧城整个人都揽到了怀中,唇齿间柔腻黏糊似乎连带着他的身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凌乱的呼吸随着他的指尖一并挑开了她脖颈后的一缕发丝。
碧城狠狠拽紧了发簪又刺入一分,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原本就不大的空间。
可惜谢则容却像是毫无知觉。或者……根本不在乎。
碧城无计可施又挣脱不开,心思倒沉静下来。小小一根发簪的确不足以要人性命……她用力咬下他的嘴唇,趁着他吃痛却忽略继续的空挡狠狠拔出了簪子,对准他的耳侧喉咙用力刺下!
最后一刻,谢则容终于松开了她,握住了那根簪子。
碧城尝到了口中浓重的血腥味,却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她冷眼看着呼吸还凌乱着的谢则容,一字一句告诉他:
“你让我恶心,谢则容。”
谢则容的眼里还有些迷乱,他看着手里的簪子,还有她手上的血,听完她的话后他忽的露出一抹惨笑。
“没关系……”他忽的抱住了她,不顾她反抗在她耳畔咬牙低喃,“没有关系……孤,不在乎。”
那是那一夜他离开紫阙宫去包扎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谢则容走后,碧城盯着床上一片鲜血狼藉,忽然很想见尹陵。
非常想。
*
夜色暗沉,碧城换了一身衣裳趁着夜色去了乐府。其实在来到乐府之前她并不寄希望能够见到尹陵,清晨时她托尹陵去寻找当年太上皇所出的公主燕喜所留下的卷宗资料,朝凤乐府卷宗必须得皇族下了文书首肯加之乐官亲临才能开启,所以此时此刻他很有可能是在朝凤乐府而非宫中乐府。可是,除了尹陵恐怕也只有乐府才能平息她的心绪。所以她来了。
乐府中已经没有往日之辉煌,只有寥寥数个司舞在舞殿之中练舞,见着她来,那几人疑惑对望,直到宫人厉声呵斥才慌忙跪地行礼——片刻后,步姨匆匆忙忙而来,对着她规规矩矩叩首道:“皇后安康。”
“尹大人可在?”
步姨道:“尹大人外出未归。”
果然。
碧城有些失望,踟蹰片刻道:“司舞越歆现在如何?沈七如何?”
步姨稍稍诧异,答道:“那日祭祀沈公子中了毒,不过并无大碍,这几日他受大神官所托在照料越歆。可越歆她就……”
“她如何?”
“她现在还昏迷不醒,御医诊治了许多天仍不见起色。”
昏迷不醒?
碧城稍稍皱了眉头。理论上所谓祭祀便是把两个人的灵魂换过来,她现在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而越歆昏迷不醒……是不是证明其实小越自己的灵魂早就……
“带我去看看吧。”
“是。”
很快地,碧城便到了越歆的房中。房门是虚掩的,步姨只送到门口便被她打发走了,她自己一人轻轻推开了房门,却惊讶地发现房中并不是只有侍奉的宫婢,居然还有……沈七?
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越歆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声息。
在距离床榻几步开外的桌上放着一张琴,沈七坐在桌边,一手支着脑袋,似是百无聊赖地在照“看”越歆。
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照“看”。
烛光明灭中,碧城站在门口看着沈七,沈七看着越歆,越歆静静躺在床上,氛围诡异地安静着。
“结果,你还是没能跑掉。”忽的,沈七特有的少年音响了起来。
他说:“真是蠢得可以。”
碧城:“……”
碧城在门口静静站立了会儿,低眉笑了。如今这局面,看来他们还算安定,起码没有人对越歆这个“使用过”的司舞还有兴趣,沈七也还好好活着。有朝一日要是越歆可以醒来,想必也可以好好地活着的。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么?
她其实并没有必要见沈七。
可是未来两日宫中变故不知道会走向什么方向,她若不见沈七,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她正踟蹰,却听见沈七凌厉的声音:“谁在那儿!”
碧城一时不备,与沈七锐利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一室静默。
沈七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
事已至此,碧城也不再多遮掩,大大方方进了屋,朝沈七露了个笑。
“你……”沈七愣愣看着,瞠目结舌。
碧城绕过他来到越歆床前,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俯□替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被褥。她的发丝落在她的脸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聚在一起成了一幅很微妙的画卷,诡异而又静谧。
沈七安静地看着,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