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嫱听之一愣,这盛大千金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知晓她熟稔兵事一事并不奇怪,怪的是,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与当下的氛围相形之下,未免突兀,太过儿戏了,难免冷牙会不悦。
芸嫱面色为难的皱起了眉,当着这么些陌生的面孔,她真不知该如何启齿去满足盛瑾年的一颗好奇心,幸得楚公休出言解围。“瑾儿,这是朝议,在王爷娘娘面前不得胡言,对娘娘不敬。”
“义父,难道连您也看不上我们女子吗?”盛瑾年不仅没有信言止口,反而毫不客气的反问道,俏脸肃重,瞪着凤眸,倔强的计较着。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楚长史面色懵然难堪,一时语塞竟生生说不出话来。
这让芸嫱听在心里不禁纳闷。
连一向能言善道的楚长史都能被她的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这盛瑾年也果真是不简单,但到底她是个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给牵扯进来?
但有一点她明白,若这盛瑾年真有本事,就绝不会是平白无故的波及到她。
可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她的话听上去虽无中生有,却是别有用意。
收回视线,芸嫱看着面前书案上已奉好的茶盏,伸手端起,不语,准备且先听着他们说,静观其变。
“那好,你们女子有什么本事?都说来与本王听听。”冷牙说。
“是。”盛瑾年欠身道。“古籍有载,殷商武高宗自有贤后妇好助其打下二十座城池,扩展疆域。北魏花木兰代父从军征战,建立奇功,北宋更有折太君协助父兄亲临战场,披荆斩棘。既然如此,为何我又不可。”
听这盛瑾年说得理直气壮,言之凿凿的,芸嫱忍不住想看上一眼,却也只是抬眸掠过,便又继续埋下头,不动声色的品着手中的茶。
“瑾儿,这是搭上性命的事,你一个女子要如何掺和?”楚公休是彻底急了眼。
“义父,女子有何不可?女子挂帅在我兰荠本就有先例可循,已仙逝的老王妃不就如此受命,随老王爷挂帅出征过吗?为何到了瑾儿这里却不行?”盛瑾年依然不服气的顶撞道,说得头头是理,不管楚公休如何说,她就是坚持己见。“难道就因为瑾儿不是王妃,没有身份吗?可是义父和王爷您们都不要忘了,两年前以丠殷青面诈退靶贺人的,也有瑾儿的份儿。”
“瑾儿,你……”楚公休着实被气得不轻,面色青寒如铁,生气又无奈的瞪着她,一双起了褶的嘴皮嚅了嚅,才似绞尽脑汁的蹦出四个字。
“不得无礼。”一面说着,一面还不放心地看一眼正专心品茶的芸嫱。
芸嫱悄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仍不作声,直到盛瑾年冲她问了一声,“娘娘意下如何?”,方才恍然置身其中。
当然,身为一个身娇肉贵的大秀,她的这份毛遂自荐的胆识,还是足以令她钦佩的。但在未弄清她是真心向冷牙引荐自己,还是当着她这位王妃的面拐弯抹角,实则醉翁之意?就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了。
毕竟她的那句“老王妃挂帅出征”,着实叫她无法忽视。
不过回头想想,这丫头也真是巧舌如簧,一副据理力争的架势,能把她见惯的这位冷静从容的楚长史气到无话可说这个份上,怕是这王府之中,这兰荠之内,她算是第一人了。
虽然她说得确实过分了些,这样明目张胆的嚷着身份,以下犯上违背礼法,怎么说也已入杖责之列。
可她与冷牙两人的交情,想必冷牙也是不会与之计较的,侧过头,芸嫱见冷牙果然是一派独享清闲的模样。
也罢,既然他都没舍得张这个嘴,她又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当着这帮臣子的面,莫名其妙让人觉得自己小肚鸡肠,担惊受怕的揣着一个王妃的身份,生怕让人抢了去,而瞧了笑话呢?
想着,芸嫱也不应她,又开始喝自己的茶。
冷牙斜睨一眼身旁正沉浸在香茗中的芸嫱。平静的眉眼忽然一悦,勾唇言道,“瑾儿所言甚是,母后能知大义随父王出征,本王的爱妃又有何不可?”
冷牙刚说完,芸嫱就“噗”的一声,包在嘴里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遽时从嘴里喷了出来,在她面前的桌案上洒出了一道深暗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