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舍官,这些屋舍……”她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出言对走在身旁的童舍官问道。
“回娘娘,这些都是为了羊舍内的舍官、兽医和仆从的日常起居而建,娘娘现在看到的这些就正是仆从们的居室,再往前一点是兽医们的馆舍,走完兽医的馆舍以北左转,便就是老臣及众位属下的官邸了。羊舍不比章敕王府,还请娘娘在寒舍屈就几日,待老臣差人为娘娘重新准备一间。”
“童舍官言重了。”芸嫱含笑道。没想到只是一个饲养管理羊群的地方,其中的布局却像皇宫王府一样严谨有序。
“那么羊舍在什么地方呢?”来了这么久,她连一声“咩咩”羊叫都没听见。
“回娘娘的话,羊舍不在城中。”
不在城中?是什么意思?
芸嫱满是不解的看着身旁一脸神秘带笑的童舍官,眼布疑色。难不成除了这座让人惊叹的城楼,还有别的?
“娘娘,请。”说话不觉间,一行人已浩浩荡荡抵达目的地。
芸嫱看一眼走上石阶,站在门侧一座抱鼓石前对她俯腰抬手作“请”姿势的童舍官,再抬头看着横挂于府门上方那块以隶书雕刻出“童府”二字,却许是经历了些年代,导致字迹里的填金不均脱落的黑底匾额,道。“童舍官连同家人也一起搬来了这里吗?”
哪知,芸嫱话后。童舍官就立即变了脸色,被细密的皱纹牵紧的眼角黯然垂下,语气为难的支吾道。“两年前的那场战争,老臣唯一的儿子在战场上丢了性命。现在府中就只剩老臣一人,还有一些家仆为伴。”
芸嫱全身微然一怔,顿时为自己的无知失言仓皇不已。几次张口欲说,却都找不到一个恰如其分的字眼来扭转眼下尴尬的局面,两片绯色的唇瓣在薄凉的月光下显得苍白无力,轻轻嚅动,最后只得愧色道。“是本宫失礼了。”
“赶了一夜的路,还是请娘娘和瑾年秀快些进房歇歇脚吧。”童舍官也不再围绕这个话题多言,他抬起头来面容祥和,眯缝的眼角及微凸的眼袋将他之前的难堪一扫而空。
“恩。”芸嫱点头。踏上步阶,结束了那短暂的尴尬。
只穿过一间小小的庭院,芸嫱就来到了童舍官事先为她备好的房间,而盛瑾年及跟随来此的其余小旗十一人则被安排到了其他几处厢房。
芸嫱脱掉脚上的毡靴坐在铺垫软和厚实的床上,透过旁边墙上打开的窗扇望外,静视着上空那轮高高悬于冥静夜色中时缺时圆,若隐若现的残月,眉心微皱,神色沮丧。稀彪浊的光晕在她明亮的栗色单眸中撇下一片糅合过滤的净澈,如月下灵湖,扶风潺潺。潋滟浮影,犹扰天际,可是伸手轻触,指落影散,却只能在眉间无端漾起一抹惆怅。
欸!芸嫱在心底哀叹:
人是来了,但她以后又要想什么办法回去呢?已经和那爱哭的碧珠丫头约定好了,她不能失约,一定要回去。
“咚咚咚……”于这时,悄静的房内突然想起一串仓促不间歇地叩门声。
芸嫱赶忙下床登上毡靴,开门才见是面色通红,满额汗珠,一只手把在门框上气喘吁吁的童舍官。
“快,快……娘娘,快……快带上包袱随老臣出城。”在芸嫱还没来得及问出是怎么回事,童舍官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出什么事了?”见状,芸嫱也不由得跟着变得心慌起来。
“靶贺大军来袭。”
“靶贺?”
听见这个名字,芸嫱心下顿时一惊,神经开始绷紧。
靶贺突然来袭?
那靶贺王真的领兵来犯境了?
想起上次在茕居亭冷牙说的,这才过去多久的工夫,他们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娘娘,已经没时间犹豫了,还是赶快随老臣出城吧。”见芸嫱一副若有所思,漫不经心的样子,童舍官越加着急道。
“哦。”在童舍官不断地催促下,芸嫱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就像有很多根狼牙棒同时敲击脑壳,让原本紊乱的脑中更是不能冷静。转身从屋子中央的方桌上拿起包袱,便意识浑噩的紧随童舍官身后离开了房间。
芸嫱和童舍官两人一前一后刚出庭院,这时又迎面跑来一个她不认得,应该是这府内中人的黑衣花脸少年。少年在童舍官面前匆匆停步,抬起袖口胡乱抹一把脸上的黑灰烟尘,道。“大人,不好了,城门口那边快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