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三人在那里吵闹,云悠缩回脑袋,背靠着假山坐在地上。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鬼令符’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游戏了吗?”卫锦尧也顾不得身份,跟着坐到地上,看着她问道。
云悠蜷起双腿抱着,下颚放在膝上,眼睛盯着脚前尚未干涸,还留着淡淡水迹的地面,嚅着唇轻声地念道。“乱志乱萃,不虞,坤下兑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
卫锦尧不解的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声东击西?”
云悠微微点头,没有看他。只继续说,“我和姐姐是鬼老大,我们都会各自带着三个扮作许的下人。我和姐姐将‘乱志乱萃,不虞,坤下兑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这句话截成两段分别写在两张信笺上,然后埋到不同但对方又不知道的地方,这就是‘令符’。令符由许们去找,找到令符后还要找到对方的首领,率先的一方算赢,许们可以得到我跟姐姐的一件首饰作为赏赐。”
“原来如此。”卫锦尧道,“不过刚才听他们说这个游戏是你想出来的?”
云悠摇头。“是姐姐,我只是帮衬着出出主意罢了。之前姐姐想要府里不识字的下人跟我们一起读书,可是不能每次都这样,于是姐姐就想到了这个办法,每次等游戏结束以后,就教他们识这些字,这样通俗易懂,容易让他们接受。”
听她说到这里,卫锦尧对这个叫做“鬼令符”的游戏才终于有了几分印象。他环顾一眼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一方花水塘上,手掌触着脚边湿冷的土地,他说,“坤下兑上之象……兑为泽,坤为地,这两日京城雨水刚过,这里又有水塘。所以你那张信笺上写的就是‘坤下兑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那两个下人说得没错,你做得这么明显,是故意让着你姐姐,对吧?”
云悠没有应声,她的目光依然专注在脚前的地面上,安静的脸颊掠过一丝惊窘之色。
“声东击西……”嘴里轻念着,卫锦尧在心里细细琢磨着这四个,此时此刻令他匪夷所思的字眼儿,他目不转睛的凝着身边的云悠,眼神慢慢由惊变喜。“看那个叫永安的下人的反应,你是故意将他引到这里来的吧?”说得越多,他就越来越忍不住对她强烈的好奇心,这个面相青涩的小女娃儿,她才多大?七岁。七岁,这本当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年纪,通常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都是还抱着大人裤腿,正撒娇耍赖的鼻涕虫,但他怎么都想不到……声东击西乃兵法之计,他都是到了八岁时才渐渐深谙其道,她不过七岁,就能有如此心计将其运用自如,怎叫他不刮目相看?
“你小小年纪,就看懂得这些?”又惊又疑,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两年前,我开始跟着姐姐识字时,就已经很喜欢看爷爷珍藏的兵书了。”云悠说。
两年前?
也就是五岁?……卫锦尧在心里暗道,看着她的眼神也越发欣赏、佩服得很。
此时云悠能够敏感的察觉到卫锦尧投来的视线,不禁让她又紧张的捏紧了小拳头,她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只想游戏在这一刻快点结束……
“呵。”不知为何,卫锦尧一阵发笑,尔后甚是感概的说,“幸得你是女儿身,若为男子,岂还了得?”可突然,“你想进宫吗?”他又这么对她问道,叫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傻眼的看着他,心里、眼里乱作了一团。见她如此,卫锦尧方才注意到自己已经逾礼,撇着嘴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不要误会,我说的不是现在,是以后,以后等你长大……”说着,他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打扮,然后从腰带上取下随身挂饰的螭龙玉佩递到她跟前,说,“这块玉佩为证,九年之后等你二八年华,只要你愿意,本王必定会亲自登门向老师请说,将你带进皇宫生活。”
进宫?
是她听错了吗?
虽然她不是很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但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学士府,离开爷爷和姐姐独自生活。
可是太子殿下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看一眼在自己眼前吊得稳稳当当的玉佩,再看一眼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太子殿下,她心里越发困惑,他的眼,像这块玉的色泽一样干净、纯粹,他的眼神,则像那条身形盘蜷的螭龙一样霸道、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