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在歇马镇的主街上,左右两边民宅外墙都被粉刷一新,画了许多传统的国画,花鸟鱼山水图,看上去非常美观整齐。这是穆仁星为响应新村镇建设工作搞的形象工程。劳民伤财,华而不实。却受到了上次来歇马镇走走的县委书记程雪峰的赞赏。一件事办出来,老百姓骂,领导却夸,这样的事情到底该不该办?许三笑默默看着,万家灯火,江湖百态,官场生态,权力与势力该如何平衡?只有做了真正主政一方的主官才会明白其中的真意啊。
何问鱼从许三笑的脸上解读到了深沉的思索。以为他在想枪手刺杀那件事,便问,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这件事不是白梦江做的?又说:“杨红菱的怀疑很有根据呀,首先你刚刚逼的他接受拆迁条款,让他丢了面子,还有,事发地点就在中心小学新校址附近,白梦江可以说是最有条件策划这件事的人。”
许三笑收回思绪,答道:“所以说你不食人间烟火,不懂得世情人心,白家在歇马镇上生活了多少代了?家传十代,必有其规,白梦江能忍酒桌上七杯酒,有这份涵养功夫的人会为了赌一时之气,铤而走险对我下这么绝的手?这件事诸般线索都指向他,你觉得白梦江像这么不谨慎的人吗?白家在歇马镇上早已经树大根深,没道理会干这株连一片的蠢事。”
何问鱼张口发出啊的一声,恍然道:“还是你的心眼多,刚才我还觉得自己分析的挺有道理呢,被你这么一说全成了没用的废话。”
许三笑摇头道:“也不全是废话,至少让我想到了这么多明显线索都指向白梦江,说明有人借机除掉我的同时,还想栽赃给白梦江或者白家,这个人明面上奈何我不得,也不能把白家如何,于是只好下黑手。”
何问鱼奇道:“我怎么听你的意思,似乎你已经想到这件事儿是谁干的了?”
仙姑姐姐不是笨,只是心思单纯,这句话问的就很聪明。
许三笑额首道:“只能说有个猜测,现在还做不得准。”
何问鱼想问是谁,话到嘴边却料想这一肚子鬼心眼的许三娃子,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决计不会说,索性闭口不语。
白梦江家住的不远,很快就到了。
许三笑一下车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白梦江。
一直以来,歇马镇上都运行着两套秩序,一套是地上的,当然是歇马镇政府,另一套藏在地下,便是以白家为首的民间秩序。相传白家祖籍本在滇缅省,当年满清入关,白家祖上战死沙场,剩下老幼妇孺为躲避吴三桂的追杀,一路逃入山南省,辗转来到歇马镇。在此定居已过三百多年,传十代有余。为避祸弃武从文,耕读为主,历代都有人出仕做官,在这歇马镇上有很高的威望。民国时,白家子弟男丁上百,仗着家财巨富组织起过千丁勇民兵,保护这一方水土,那时候,白家的话甚至比政府更管用。到如今,红色专政的风吹碎了无数家国平天下的妄想,白家也早已不复往昔风光,但根系苍苍的大家族底蕴仍然存在着,只改革开放这三十多年,白家便出了一位前南山地委书记,一位艳阳县委副书记。
如果不是当年的南山地委书记白可树突发车祸而死,根本不会轮到杨许昌成为南山市第一任市委书记。
歇马镇上的事情,只要白梦江想知道,便有办法知道。枪击事件一出来,白梦江便得知了消息,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感到惴惴不安。许三笑一动身要来白家,他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决定等等看。身为白可树的大儿子,这是他必须有的担当。
许三笑只从王峰那里听说过白家在歇马镇上耕读传家超过十代,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家族,对这些细节其实也不甚了了。见白梦江迎候在此,不禁为其消息之灵通而微感到意外,下车后,站在那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只见白梦江满面堆欢快步走下台阶,迎过来抱拳道:“许书记怎么亲自过来了?打个电话还有什么事说不清楚吗?”一挥手,道:“快请到屋子里看茶。”
这叫降阶相迎,许三笑点点头,跟着一起进了院子。
白家的祖宅颇大,许三笑早有耳闻,多次路过这里时也曾经特别留意过。穿门过堂,直入最深一层堂屋,一路所见,四进四出的院落,依照龙楼八法布置的风水格局,潜龙邸口,亢龙府院,南北不通,东西交汇。前出六里是马鸣江曰龙吞水,后行十里则是南山龙脉之尾乃龙摆尾。许三笑看罢不禁暗想,布置这风水格局的人一定是位高人。前龙取水,后龙摆尾,左右相通,纳水藏风。牢牢锁住了一条龙,萧墙不起,恶灵不藏,不愧为百代福地。
来到白家正厅,白梦江把许三笑让到客位首席坐定,把何问鱼安排坐到了许三笑下首位置上。接着招呼一声:三妹子快给许书记上茶。
有一位白衣端丽女子从里屋步出,双手端着个茶盘,只见她模样温婉俏丽,眼不大却很有神,肤色白皙细腻,身材玲珑有致。正是小家碧玉良家妇女俏佳人。此女与何问鱼相比,无论是姿色还是身材,乃至肌肤纹理,都可称灯火比之皓月。唯一强过之处便在于她身上无处不透着饮食男女人间烟火的味道,看得见摸得着。
这位三妹子烟视媚行,来到许三笑面前,媚眼横波巧笑嫣然,道:“我叫白梦琳,许书记请喝茶。”
白梦江介绍道:“许书记,这是我大堂伯家的三妹子,十多年前大堂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