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闻言再次对他翻了个白眼。
她竟然敢对他翻白眼!
他再次在心里冷哼出声,但表面上却一直表现出很友好的样子,这是他自小便学会的伪装。
“谁没事在这里练习书画呀?还不是娘亲被那群女人拉着闲聊去了,我一个人无聊,只好把那些女人给画下来了。”
“那些女人?”他扫了眼凉亭里千姿百态的妇人,又看了看地上的这些动物,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评价。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女孩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喏,这只狐狸,就是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说话笑里藏刀,肚子里一副花花肠子;还有这个兔子,是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总是躲在我母亲后面,人家稍微说两句重话就要红了眼;再来就是这个毒蛇,那个穿蓝衣服的女人看到了没有,看上去温温柔柔弱不禁风的,可母亲和我说了,她实际上可坏了!”
女孩解释一个,他的目光就跟着她看一个,一圈下来,他发现自己竟随着她的思路将这些女人都认识了个七七八八,并且毫不费力。
可这女孩,看上去也就三四岁左右的样子,脑子里怎么就想得到这些东西?
他灵光一现,忽而问道:“那我呢,你觉得我是什么?”
女孩歪头看着他,眼珠子转了转,骤然笑了。
“墨冉!”
有女子的呼唤声传来,他闻声看去,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就是方才她向他介绍的,她的母亲。
“来了!”
她低低的应了声,他这才知道她的名字,原来是叫墨冉。
“我要走了!”她对着他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要往凉亭跑去,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转过头来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嗓音清脆道:“再见,笑面虎!”
笑面虎?
他心里一惊,随即又是一阵好笑。
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这个形容,再贴切不过了,只是一想到她明明早就看穿了自己,自己还在她面前伪装的样子……还真是傻啊!
自那以后,但凡他在宫中闲逛,必然会开始习惯性的搜查她的身影,从身边随行的公公口中他得知她的身份,原来她竟是右相的长女,同时心中一喜,如此一来,她出入宫的机会定是不少。
也的确,在随后的两年里,因着他的有心关注,他几乎每个月都会见到她一两次,只是每次,都是他在远处悄悄的看着她,他们两人之间,则再也没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很满足了。
但这一切,都在一场晚宴上终止。
那日他晚宴上不知是吃多了还是什么,忽然觉得肚子痛,就想着先回去休息,在路过父皇的书房时,他无意间听到了父皇与一个女子的对话。
本来他是没有注意的,可就在他想走过去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太子妃”这个刺耳的词汇,令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之后,他透过门的缝隙,便目睹了一场政治交易的完整经过,他眼睁睁的看着竹风轻饮下了那杯毒酒,在自己的眼前倒下。
中间有好几次,他都想要推开门冲进去,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就算他闯进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白白丢失父皇对他的信任。
在那同时,他更加清楚的知道,墨冉虽然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太子妃,但她与他之间,怕是会距离的更加遥远,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会去怀疑她母亲的死?而父皇的圣旨,只会让她更加的厌恶自己罢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一夜,不仅仅是在皇宫,就连右相府也出了意外,第二日他就听到消息,右相府的大小姐被大火烧伤,被右相送到了别院休养。
烧伤?是怎样的烧伤?
她刚刚失去她的母亲,眼下又经历这样的灾难,还被自己的父亲所遗弃,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她一个五岁的孩子要如何去承受?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他心急如焚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也因为此,他痛下决心,他一定要成为那个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唯有这样,他才能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时间一晃就是九年,在这九年里,他不再逃避太傅不厌其烦的教诲,为的就是让他能够在父皇面前对自己有所夸赞;他主动的与朝中众位大臣来往结交,为的就是能够让自己在这朝堂之上有着一席之地;他知道白婷婉对自己攀附的心思,但他来者不拒,因为她是墨冉的妹妹,她能够让自己在第一时间知道,有关于她的消息。
终于,盼了九年,她终于被右相从别院接出,回到了右相府。
他欣喜万分但当着白婷婉的面又得强自镇定,不能让她看出任何的异常。
门帘掀开的那一刻,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白老夫人身边的她,她亦抬眼与他的视线对上。
只是,她却再也不识得自己。
也是,幼时的那一次相见后,之后的许多年,都只是他一人的相思了。
好不容易等到她独自离开,寻到与她单独的机会,她眼中的疏离与敌意却是冷的让他心寒,那一刻,他心头陡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九年来,他没有一天忘记过她,他也从没有希冀过从她这里可以得到什么回报,但她怎可对自己这般的冷漠无情?
等他寻回理智时,他已经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们之间的距离,近的他一垂首就能够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