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滢赢得了在皇上面前重新露脸的机会,却并不如她表面上那般感谢念福。
在她看来,念福不过是在皇上轻飘飘的说几句话而已,可真正做牛做马的人却是她自己。看看她这双粗糙的满是冻疮的双手,全是她这些天没日没夜做粉丝做出来的。她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大半也是她自己的功劳才对。如今却是平白给念福脸上贴了金,说来还是她占了自己的便宜才对。
可是再不忿又能怎样?眼下念福是高高在上的嘉善郡主,她还能跟她斗吗?
带着一丝不甘,陆滢回家了。
因为之前被打压,为了低调,她现在连马车都不敢坐,每天出入宫廷都是步行。
一路想着要怎么利用西山这个机会做出一番成绩来,好让皇上回心转意,却不意撞上一个妇人。
“对不起,姑娘,没撞到你吧?”
那妇人立即道歉,可陆滢看人家好说话,却是眉头一皱,想再骂几句。
不料那妇人身边的小姑娘却是先教训起那妇人来,“你说你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连走路都会撞到人,还不快把地上的绣活捡起来?要是弄脏了,人家不收,连我回去也要挨骂了。”
陆滢定睛一看,微有些诧异,“兰姑?”
数日不见,兰姑可显得老多了。
不是面容上的苍老,而是神态中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惫,好似许多天都没休息好似的。显得整个人象是过度使用的瓷器,磨得黯淡无光。
当然,陆滢的气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是以兰姑在自惭形秽的同时,也有一种微妙的平衡感,还愿意跟她多聊几句。
“陆小姐,你怎么也弄得这样憔悴?”
自揭其短的话谁都不愿意多提,陆滢只道,“近日忙着赈灾做粉丝。哪里得闲?你嫁人了?这是去做什么?”
兰姑有点不好意思的抚过脸庞,露出妇人发髻,干巴巴的道,“是,我嫁了也有些天了。这不过是闲得没事绣些小物件赚几个小钱……嗯,其实我家生计倒是不愁的。我家男人是在京城开杂货铺子的,都好几代了……唔,那个是他前头的女儿。”
目光落到一旁拿了陆滢几个钱,在小吃摊上买零嘴的紫霞身上,兰姑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尴尬。
可之前被继女教训的画面已经被陆滢看见了,看这女孩在外头都敢肆无忌惮的斥责后母。既是新婚就要做绣活来赚钱,可想而知兰姑在家中的处境。
陆滢不关心兰姑过得好不好。却有兴趣往人伤口洒点盐,“你嫁得也太急了些,我都来不及来给你道喜。不过有嘉善郡主给你添妆,想来我们再送什么你也看不上眼了。”
兰姑早得罪了念福,她故意说这话,显是试探,也是挑拨。看兰姑神色明显一变。陆滢就知端底,却也不再多问。只客套几句就告辞走人。
兰姑却给她勾得难过起来。
心想自己嫁过来这么久了,欧阳家也没人来问一声,真当她嫁出去的姑娘就是说泼出去的水么?
可等她送完绣活回家,却是瞧见当初给她保媒的媒婆来了。
钟山寻的这位媒婆当真靠谱,对于说成了的亲事,还会不定时回访一下,看看人家过得如何。既是表示关心,也是为将来的生意埋个伏笔。
米富盛还没回家,米家人也不想在街坊之中落个坏名声,是以对那媒婆还算客气。命人给她倒了茶,婆婆还特意拿钱买了果子请她吃。虽是便宜货,到底全了脸面。
见兰姑回来,又敲打道,“你如今可是咱家的人,应该知道胳膊肘往哪儿拐。可不要做出挖自家墙角的事,于你自己于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一切都好。可那媒婆惯会看人眼色,瞧她神色,岂不知她处境?
“行啦,你就不用藏着掖着啦,这米家的情形我早跟你说过,料来你这新媳妇也是不好当的。不过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家家户户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来只是想问问你,他家有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情?要是挨几句骂那也就算了,可要是打你,不给饭吃什么的,你可要说!”
兰姑连忙摇头,“这些倒是没有的。”
成亲这些天,她也渐渐看明白了。这米家人除了对钱财看得太重了些,旁的恶习倒是没有。
除了新婚头一日,她的嫁妆被抢,闹得老大不愉快,过后她跪在院中哭到半夜,公公婆婆怕邻居听见不象样子,站出来发了话,逼着几房把抢了的东西都还了来,不过也让兰姑给各房送了礼物才算了事。
自此之后,她的一应嫁妆钱财都被米富盛收走管了去,兰姑手上啥也没有,倒觉得清静。
平常妯娌间虽有龌龊,但无非也是要她在家里多干些家务而已。这成亲一个月,兰姑倒是把从前最为鄙夷的洗衣烧饭这些粗活全学会了。可她只觉得能换个清静,也就不争了。
只是那日米富盛无意间瞧见她绣的一双鞋面觉得不错,拿去给绣庄的人瞧了说还不错,便给她接了些绣活回来做。
可要做绣活就没时间做家务了,因为那钱是米富盛收着,所以不用兰姑吱声,米富盛就去跟家里吵嚷了一番,往后除了他们这一房份内的事,旁的都不叫她做。
兰姑少了些家务,却又多了些绣活,也说不清哪个繁重,哪个清闲。不过想想绣活到底比家务精细,倒觉得米富盛对她不错。
而且米富盛要她教紫霞针线,好多一个帮手挣钱,令得紫霞跟她的关系有些松动的迹象。虽仍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