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花影,听说他们是在一丛月季花下把我捡到的,所以大人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而我最好的朋友紫雪,是在大雪覆盖的紫藤花架下被发现的。亏得大人有才,想得出这么风雅的名字,就为了这个,我常常劝紫雪,不要太鄙视他。
呸,紫雪吐出一口瓜子皮,两条小腿吊在栏杆上晃啊晃的,睨着眼睛说,“他什么时候不再讨老婆了,我就不再鄙视他。”
……
好吧,我们这个大人,就这一个毛病。
好色。
虽然他总是“自诩fēng_liú”,可如花似玉的老婆讨了一个又一个,不是好色是什么?
“你们这两个小东西,又在干什么?”
忽地,一只手指温柔的敲上我的脑门,是园子里的采薇姐姐。
叉着腰虎着脸瞪着一地的瓜子皮,吓得紫雪忙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我们保证打扫干净!”
采薇姐姐不客气的把她手上的那包瓜子全收了去,戳着她的脑门道,“都告诉你多少次了,换牙的时候不许磕瓜子,到时嘴长歪了,瞧你将来怎么嫁出去!”
紫雪被训得耷拉下脑袋,可怜巴巴的象只小兔子。
其实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紫雪的唇部中间,有道明显修补过的痕迹。而她,就是因为这个被父母丢弃的。而我,是天生六指。
不过幸好,我们都遇到了大人。
他请了大夫,给紫雪补好了唇。也给我治好了手。他还不让我们认他做主人,只肯做我们的大人。
做大人的意思是,我们长大了,都要离开破园,自己去生活。其实我不想走,紫雪也不想走,可要是我们不走的话,会有太多人跑来,那样破园就住不下了。
因为破园是个很漂亮的花园。里面有许多许多的好人,大家种菜养花,还喂了小鸡鸽子,可好玩呢。
听说这里从前是大人一家子住的地方,可就因为大人一家人心太好,经常救助孤儿。弄得好多人把不愿意要的小孩老人都扔到这里来,弄得大人一家没办法正常生活,只能搬到那边的平王府去了。
然后这边留下的都是他们家的仆人,那些人才不再往这里扔小孩和老人了。
我不知道我爹娘为什么扔我,可我在这里学到的第一堂课,就是一个人除非要死了。否则都不应该抛弃、伤害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大人说,做人心里不能充满恨意。那样会不快乐。所以我和紫雪说好了,我们都不会怪我们的爹娘,但我们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大人说过,做人不应该记仇,但却不能轻易忘记受过的伤。否则,会被同一块石头再次绊倒。
这话有点深,我不太明白。
不过我亲眼见过。阿果的爹娘在大人给他治好了恶疮之后,就跑上门来讨要他回去。可管家叔叔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了回去。
“要人可以,把药钱留下。没钱就打个欠条,慢慢还。”
可他们家的爹娘,走了。
后来,管家叔叔的媳妇,姚姨教我做菜的时候说,“他家可以在他出事时把他扔掉一次,将来就未必没有第二次。你看,遇着这么一点困难就不要了,这样的爹娘怎么能信?”
这个我就听得懂了。
有病的孩子连人牙子都是不要的,如果阿果家里真的待他好,为什么不肯慢慢还钱?管家叔叔都说了,还上二三十年都是可以的,可他们还是不肯。这样的爹娘,要了也没用。
反正我和紫雪说好了,等我们长大了,会自己挣钱还清自己的药钱。至于现在,我们要努力干活,不白吃白住。
“晚饭时候见!”被收了瓜子的紫雪去喂鸭子了,我把地上的瓜子壳扫干净,也要去厨房帮工了。
我们其实都很能干的,对不对?
不过采薇姐姐把我叫住,交给我一个任务,“你去换件出门的衣裳,跟我去王府那边走一趟。”
我有些为难的看着天,马上要到准备晚饭的点了,这个时候离开好吗?
采薇姐姐说,“叫你去,肯定是厨房安排了人的,放心,少你一个,不会饿死全园的人,走吧。”
好吧,我回去换衣服了。
其实我不想去平王府,有一条,就是不想见到大人。
这个,不是说他不好,而是——
可偏偏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哟,这不是花影吗?越长越漂亮了,来来来,这是又送什么好东西来了?”眼看着迎面撞见那位俊美得不象话的大人,我只好随着采薇姐姐过去请安了。
“回大人,是二夫人想要些园子里的蔷薇花做香料,我们就送过来了。”
大人笑了笑,可眼神里却多了些别样的东西,“园子里的蔷薇花又开了呀,今年右开得好么?”
“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大人似乎有点忧伤,于是很认真的告诉他,“今年的雨水刚好,花开得可好呢。红艳艳的,满笆篱都是。”
大人转头看向我,忽地又笑得不正经起来,“那花影摘花时,有没有扎到手指头?给我看看。”
这个大人!
我的耳根子一热,赶紧躲到采薇姐姐身后,懊恼得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明知道这位大人最喜欢逗弄小姑娘,干嘛又上当?
只听大人在头顶上闷闷直笑,“小花影这么正直,又这么害羞,将来说不定可以当女官呢。”
谁跟他似的稀罕当官?
我和紫雪早约好了,将来我们一起摆个小饭摊。我做菜,她招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