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深夜,陌生的城市,昏暗的街道。
文家宁和陆进朗把车停在路边,沉默地对视着。如果今晚不是因为谢若明那一通电话,文家宁或许会跟陆进朗在酒店房间的大床上做/爱,结束之后他会将头靠在陆进朗的肩上安静地睡去。
在上一次他想要跟陆进朗坦露身份之后又过了这么长时间,文家宁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草率,是不是要考虑清楚可能的后果。他也会贪恋陆进朗的温情,他也害怕一时间的冲动会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造成无法预计的影响。
可是冲动之所以叫做冲动,本来就是无可预计的。
第一次险些说出口是因为一时冲动,而这一次仍然是一时冲动,并且没有第二个电话再突然出现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
车窗是密闭着的,陆进朗呼吸之间带着酒气,他说:“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句话已经说出口了,文家宁当然就没有了后悔的余地,他于是再一次、郑重其事地对陆进朗说道:“我说,我就是文家宁。”
陆进朗伸出手去,轻轻放在文家宁的肩膀上,说:“别闹了,回去休息吧。”
文家宁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脑袋不清醒?”
陆进朗没有否认,只是说道:“你现在需要休息。”
文家宁摇头,“不,我不需要休息,我跟你说过的,我不是柯信航,这个身体里面的灵魂并不是属于他原来主人的。”
他们两个认识那么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陆进朗想不到除了对方突然精神失常,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说道:“文家宁已经死了很久了。”
文家宁开口,说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那是金像奖颁奖礼的第二天,也是他确切的死亡时间,“我是那天晚上酒喝多了一睡不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现在的身体里面了。”
“这算什么?”陆进朗突然有些不高兴,“玄幻故事?”
文家宁怔怔看着他,“我也想知道,可能就是吧。”
陆进朗烦躁地拉扯了一下衣服,他发现自己不喜欢听到这些话,他说:“你到底想要证明什么?”
文家宁说道:“证明我的身份。我醒来的那天就是自己的葬礼,我去了墓地,当时还看到了你。我没有撒谎,也不是在发神经,我说的都是真话。”
而这些真话,陆进朗却觉得自己怎么都没办法接受,他说:“回去之后我们就搬出去吧,搬回原来的公寓也好,搬去我的别墅也好,反正不能继续住那套房子了,你陷入妄想了。”
“这不是妄想!”文家宁突然有些无力的感觉,因为无论他怎么解释,他爱的人都不愿意相信他,他甚至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竭力思考着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来向陆进朗证实自己。
但是陆进朗显然不想继续听下去,他伸手抱住了文家宁,说道:“先回去酒店好吗?”
文家宁这回没有违背他的意思,他们两个在这里吵起来也并不合适,根本不需要记者,只要一个路人随便拿手机拍一张照片下来,他们就麻烦了。
在开车回酒店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陆进朗把车窗打开,夜晚的凉风很快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气。他的思维开始越来越清晰,然而同时也就越来越混乱,他开始不知道文家宁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望着车窗外面有些发愣。
直到车已经开到了酒店,文家宁把车停在酒店停车场,与陆进朗一起坐电梯上楼。电梯里面有监控,所以两个人克制地保持着距离,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刷卡进入房间,在文家宁伸手将门锁上的一瞬间,他再一次重复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就是文家宁。”
陆进朗走到床边坐下开始换鞋,他抬头看一眼文家宁,“你需要休息。”
文家宁说这些话已经鼓起了他所有的勇气,他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又一次退缩,他站在陆进朗的面前,“为什么你不肯好好听我说呢?”
陆进朗已经换好了拖鞋,于是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要我听你说什么?听你说你是怎么借尸还魂死而复活的?”
文家宁看着他,脱力地伸手抱着自己的头。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人是文翠兰,他能够找出一千一万个理由来让文翠兰相信他。但是坐在这里的人是陆进朗,陆进朗对文家宁的了解,其他人都可以通过各种来源了解到,好像不管他怎么说,都没有办法说服陆进朗。
他们两个的交集,大概都是在拍摄《对决》的那段时间。可是也都是出于工作性质,并没有私下的接触。
短暂的沉默之后,文家宁说道:“我不到二十岁出来演戏,从龙套开始跑起,第一部戏是武侠片,不小心被现场的道具岩石掉下来砸在背上,痛了好几天……”他开始详细讲起自己出道以来的经过。
陆进朗一句话都没说,坐在床边听着。
文家宁讲了很久,有些经历很详细,有些又一笔掠过。
“我第一次见你其实是一个饭局,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当时你的名气也还不是很大,我是被拉去作陪的,可是他们对你却很有礼貌。”
这是个小细节,文家宁不知道陆进朗还记不记得,如果他记得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话,就该知道他并没有撒谎。因为这种饭局是没有被报道过,外面的人也没办法了解情况的。
陆进朗仍然没有说话,他变得越发沉默。
文家宁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