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志兄,你这侄女小孩子心性,惯会胡言乱语,我看以后要多加管教才是。我衙门里还有公务,就不多陪承志兄了,告辞,告辞……”寒冬腊月天,赵顺却是满头大汗,勿勿忙忙地揖了一礼,便夺路而逃。
出了雅室大门长吁一口气,如飞般的逃走,心中腹诽不已。
这都是什么事?就因为刑氏喊人喊的慢一些,那刘姑娘便认定是刘家二房心里有鬼,要不然为什么不肯向知府报官?他刚刚替刘二辩解几句,那姑娘又扯出了雪梅,说雪梅一向不满刘承业,定是她使人杀的。
当即把赵顺吓得个半死。
赵顺的三班班头是从何而来?就是因为雪梅要嫁给姜恒,叶知府要培养本地势力才将他扶作班头。如果他将雪梅给拘了,只怕明日姜恒便不与他罢休,到时别说三班班头了,怕是要挨板子哩。
所以,他将芳兰说的话转述一遍后,便立刻溜走,打定主意把这事烂在心间,只当没听到。
刚刚出了余庆茶楼,于大朋便迎了上面,将他拉到了一旁。
“姐夫,有人出五十两想在监牢里提一个活羊估。”羊估是他们这一行的黑话,意思便是从牢里放人。若是死羊估,便是杀人。
“哦,这羊估什么来头?”一听到五十两,赵顺心里怦然一动。就是四下打点,他也能落上二三十两。
“没啥来历,是个哑巴。据出钱的人说,这羊估当初冒犯了他家的姑娘,而后逃走。这家人追了半夜,没想到他逃到了饥民堆里,然后被咱们的人给拘起来了。这家人怕这羊估说出姑娘不好的话,愿意出钱保他出去,只求亲手处理。”
于大朋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事关女子闺誉。所以那家人要求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免得坏了姑娘名声。”
“是哪家的人要?”
“是城西胡家。”于大朋道。
这胡家家中良田百顷,又有商铺数十处,在洛阳城也算得上一个大户。平时挺低调的,怎么这次突然要出钱往外弄人呢?想了半晌没想出什么原因来,便甩了甩头。
“这两天不太平,咱们是大老爷的人,万事得长个心眼。派个知近的人去审审哑巴,看能审出来点什么不能。要是不能审出来就放个人情给胡家好了……”赵顺嘱咐道。
赵顺觉得事情不像于大朋表面上说的这么简单。这个哑巴极有可能是在家里先受过刑,然后才逃出来的。估计是看到了家里的什么阴私事情,主人家便以调戏小娘子的名义来抓他。
“姐夫说的极是,先审审。”于大朋笑着道。
……
雅室里,刘承志和刑氏一脸的铁青。
“我早就说过。这就是一个白眼狼,你不相信,现下可倒好,居然把咱们闺女给告上了。”刑氏瞪着刘承志,气呼呼地道。
刚刚赵顺一出雅室的门。刑氏便捋着袖子要去揍芳兰,却被刘承志给劝回了雅室。刑氏是个火爆脾气,当即就在雅室里和刘承志吵闹了起来。
在另一间雅室的芳兰,这时坐立难安,左等右等不见赵顺去拿人,也不见有人过来寻她问话。刚想出去,却被雅室门外守着的婆子不阴不阳地给堵了回来。
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赵顺怕是把她卖了。
不由得又是恨又是羞愧。
刘家二房有什么资格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她却只能和父母一起被赶到庄子里受苦。虽然那里有仆役们侍候,可是仆役们的脸色却是极难看,动不动就吊脸子给她看。
不过是让看门那一家人给她洗洗衣裳,便指桑骂槐的骂人。说什么她是侍候王姑娘的,不是侍候刘家人的。
现在连王秀儿都是刘家人,她手下的仆役难道就不姓刘了?
可是一想到家中床下藏的银子。她又觉得心安。父亲若是真去了,有那几十两银子她也能坚持几年。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便去投奔黄少爷好了。
反正他曾说过,随时欢迎她。
没来由的,心里却慌乱了起来。若是被二房知道了这银子的来历。会不会把银子抢走?
芳兰定了定神,端起茶盏来呷了一口。
“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家,二房再厉害那也是大房的弟弟,那高产种子自己家里也应该有一份。”芳兰深吸了一口气,翘起了兰花指,细细品着花茶的香味。
有了她今日的攀告,雪梅还有脸嫁给姜恒吗?不管赵顺怎么搞,反正自己是苦主,到时只管一口咬定是雪梅杀的即好。
谁愿意娶一个上过公堂的女子做妻子?
想到这里,芳兰又得意地笑了。
突然,雅室的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刑氏阴沉着脸,走在最前面。
芳兰唬了一跳,急忙放下了茶盏站了起来。
“贱人……”刑氏捋起袖子抡圆了巴掌,狠狠地打了芳兰一个响亮的耳光,芳兰被这一巴掌打得趔趄向后,扑倒在苇席之上。
“你爹娘将你生出来没有教好你,我今日替你爹娘好好的教训你一番。这世上的人都知道亲亲相隐的道理,就只有你惯会攀咬亲眷。你以为今日告了雪梅你能会落得什么好?公堂上二十板子杀威棒那是断断少不得的。”
大明律定,亲告亲,杖二十。芳兰和雪梅是血亲,若是芳兰无故告她,得先受二十板子杀威棒才可以陈述冤情。不仅她要受杀威棒,就连刘承业和敬东的功名也要受到影响。不管芳兰能否告赢,她的父兄极有可能被革去功名。
刑氏骂完了这几句,冲着芳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