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哥,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明天你早点来我家。”雪梅伸手阻止重山再说下去。重山毕竟是她家的客人,又曾帮过她家。芳兰这个人不知轻重,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重山失了脸面,那可就是她的罪过。
重山听到雪梅这样说,脸色柔和了下来。哼了两声,和敬民打了个招呼便往自己家走去。
“芳兰姐好大的威风……”雪梅冷冷一笑,随即蹲下身子,继续挑车前子。
芳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她现在和雪梅话不投机半句多,只要一见面准得吵架,便也不想在这里耽误,便直言道:“奶让我来问问你,你啥时去城里见叶姑娘。你不懂规矩,奶怕你说错话做错事,让我跟着你,随时提点你。”
她曾跟着父亲去过城里,见过那些有钱人家的少奶奶和姑娘们出行。婆子丫头仆役们前呼后拥,好不威风。一想到以后就是知府女公子的闺中蜜友,从此之后也可以过上象叶姑娘一样的生活,便觉得身上涌起一团火热。
雪梅诧异的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芳兰几眼,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可笑。便干巴巴的说道:“我没准备去城里看叶姑娘……”
听到雪梅说不去,芳兰着了急。如果雪梅不去,她上哪找机会和叶姑娘见面,又怎么能和叶姑娘搭上话?在家里爹娘可是千叮万咛的说过了,让她勿必哄得雪梅去城里见叶姑娘。
“你为什么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雪梅连头都不抬,认真的挑着车前子。
芳兰一时语塞。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柔和的语气,“雪梅,我的好妹子。你还是年纪太小,有些事情不懂得轻重。你想想,若是以后你和叶姑娘成了好友,那不是就有新衣裳穿?叶姑娘那身上都是绫罗绸缎。随便赏你一件也得几十两银子呀?”
“我有爹有娘,有手有脚,干嘛要别人赏我衣裳穿?”雪梅斜睨了芳兰一眼。
芳兰的眼睛眯了眯,随即又露出一脸笑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叶姑娘搞好关系,以后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过着富家娇娇女的生活。难道你不想每天被婆子丫环们侍候着,出门有轿子马车,别人都体体面面的称呼你一声刘姑娘吗?你瞧瞧你那双手,脏不拉叽的,若是你肯用心的和叶姑娘搞好关系,以后你就不用再收这些恶心的东西了。”
芳兰说了这些,见到雪梅不为所动。咬咬牙终于说出了心底深处的那句话,“你愿意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做个农妇?你愿意吗?我不愿意!我想要过更好的生活。你愿意帮我吗?雪梅,天底下只有你能帮我了,求求你帮帮我吧?只要你能让我见到叶姑娘,只要你能让我和她说上话……我愿意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听你的话。”
韶光明媚,斜斜的穿过树枝,照在胭脂色绣花绵裙上,犹如撒虹作霞。芳兰目光坚定,双手紧紧攫在一起,似乎想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雪梅微微有些失神。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自己选择了自立更生。芳兰选择了依附和曲意逢迎。在她眼里,叶姑娘就是一个最好的目标,只要抓住了叶姑娘,以后就会有幸福的日子。
可是……雪梅微微叹息,无力的垂下头。
这样的生活,只是水中观花。一个贫家女子和知府家的女公子中间不仅仅隔着洛阳城。还隔着大海和高山,隔着十万八千里,不论你怎么努力,你也始终进不去那个阶层。最终,你只会沦落成为别人的笑料。
她想起斯嘉丽的父亲奥哈拉先生。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让邻居们接受他。而这个前提则是奥哈拉先生的妻子埃伦夫人是贵族。如果他娶个平民,他一辈子都无法和那个阶层说得上话。
“只有土地才是我们的一切,我们属于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也属于我们。只要我们好好经营,未尝不会有美好的生活。何必去想那些根本就不属于我们的东西?”雪梅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芳兰咬紧了唇,瞳孔瞬间变大,难以置信的看着雪梅。
“叶姑娘是天上的凤凰,光彩夺目,神仙玉骨。可我们只是地上觅食的麻雀,浑身上下灰扑扑的,没有一点色彩。无论我们怎么飞,也飞不到梧桐树上。哪怕就是勉强飞上,最终也会被别的鸟类给赶下去。安守本心,才是一生的幸福。好高骛远、心比天高,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雪梅看着芳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我就知道,”芳兰的腰微微弯下,躬起身子做出防备的姿势,“你见不得我好,你见不得我有一点好。从小到大,你就一直在和我比。大父大母喜欢我,你就拼命的在他们面前表现,好从我手里把他们抢走。这次也是一样,叶姑娘明明是买咱家的凤冠才认识的你。你凭啥拦着我不让我见她?难道她归你一人所有了?”
芳兰越说越生气,珠泪如雨般落下,“你就是害怕,怕我和叶姑娘见面后她喜欢我不喜欢你,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雪梅听得柳眉倒竖,樱桃小口微张,惊讶万分,一时之间竟是想不出来反驳的话。
这是什么神逻辑?我不同意引见就变成了嫉妒和害怕?
芳兰哭的更厉害了,“被我说中了?你没脸说话了?是不是?是不是?”
“这……这是什么话?我说什么了吗?”雪梅终于回过了神,清了清喉咙。
芳兰拼命的摇着头,只哭得梨花带雨,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