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天生懂得经营之道,也不乏结交了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比如醉金刚倪二之流;只是薛蟠的人品言谈委实瞧不上,素日里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听凤姐这么说了,低头想了片刻,笑道,“婶子说的是。往日只觉得薛大爷高山仰止,不敢高攀,如今婶子说了,侄儿往后自当用心结交便是。”
凤姐见他洞明,也觉欢喜,笑道,“大节下的,也不能教你白跑一趟,我这里有些东西是要给你娘的,偏这几天事多总忘了打发人送过去。等下就打发个小厮和你一起拿回你家去。”
贾芸忙笑说道,“这可不敢了。”
凤姐笑道,“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家常物件,大过节的看着热闹些罢了。况且这是我们妯娌间要好,和你不相干的。”说着命平儿去拿出预备好的包袱来,道,“小月跟着你芸二爷出去,在二门那里命个小厮 帮你二爷拿着东西。”
小月答应着,上前接了包袱,送了贾芸出去二门那里,正好看见贾琏的小厮兴儿,便命他拿了包袱,送贾芸家去。
谁知还没到晚饭时候,外头就传话说芸二爷求见。凤姐倒小小的吃了一惊,心想难道是铺子出了什么事不成,忙命赶紧传进来。
不想竟是贾芸打听到了那家子的底细,进来回复的。
凤姐听他回复说打听到了,倒不由笑了,道,“这才几个时辰,你倒是在他们家里安置了耳报神,也没得这么快。”
贾芸也笑了,道,“说来凑巧,方才回家以后侄儿就出了门,想找几个耳目灵通的人打听着,谁知就遇上了一个常在外头跑的邻居,他刚好认得一个马贩子姓王的,做了十几年贩马卖马的营生。这人又偏好事爱打听些闲话,故而那些达官显贵家里的事倒没有他不知道的。侄儿只说我自家里有些事故,和他打听那云光老爷家的公子怎样。他就细细的给我说了。”
凤姐和平儿对视一眼,笑道,“这才叫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倒说给我们听听。”
贾芸道,“那云老爷家有两位公子,不过大公子已经成亲多年,还有一个小公子大约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想来婶子问的就是他了。”
凤姐道,“大约就是他。你且说说这小云公子人品如何。”
贾芸道,“这小公子的母亲原先是侍妾出身,进门不到二年就生了这小公子,云老爷很是宠爱。后来云老爷的正妻一病死了,就把她扶了正。”
听到这里,凤姐不易察觉的动了动眉毛,瞟一眼平儿,笑道,“如此说来,那小公子如今倒也算是嫡子了。想必他那母亲也是个有手段的人。”
贾云笑道,“婶子果然是一猜就中。云老爷如今这位夫人据说极是厉害,自她扶正之后,云老爷虽也纳过几房姬妾,却都无所出,目今就只有这两位公子在跟前承欢。”
凤姐冷笑道,“也不过是个傻子罢了 。”
平儿正听得出神,忽听凤姐这么说,心里动了一下,忙道,“奶奶何出此言?”
凤姐道,“无论是哪个小妾生的孩子,都得尊她做嫡母,只要好好教导,和自己亲生的也没什么分别了。你看咱们太太和二姑娘不就是样儿么。”
这话正碰在平儿心上,不觉笑道,“到底是奶奶见识远大。”
凤姐笑看着贾芸道,“那小公子想必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心肝宝贝了。”
贾芸道,“正是。那小公子自小就不肯念书,偏爱和家里的丫头们在一处厮混着顽,云老爷要管教,又碍着夫人的面子,只得随他去。近来听说他们家在外头四处托人要给小公子寻一门好亲,说是不但门第要好,,也要姑娘温柔和平,模样出色的才中意。”
这话说的凤姐不由笑了一声。心说倒和前世清虚观打醮那日。张道士要给宝玉提亲之时老太太说的话对上了。
只是这云夫人显然更是贪心,又要好模样性情,又要好门第,却不知打铁还需本身硬的道理。因笑道,“我知道了。难得你这么快就打听出来了,倒是我没看错人。天也晚了,我也不留饭的,赶紧回去陪你娘吃饭去罢。”贾芸笑着应了,躬身告退。
凤姐这才向着平儿道,“你听见了?这不也成了咱们家那位小爷了么。”
平儿知她说的是宝玉,笑道,“奴婢也觉得差不许多。怪道太太肯操心这事,原来竟是同病相怜 呢。”
凤姐冷笑道,“就凭那云夫人的出身和人品,这门亲事就断乎做不得了。咱们二姑娘是个最温柔的性子,落到那样的婆婆手里,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平儿道,“奶奶说的极是。况且二姑娘年纪也还小,并不是十分着急议亲的。”
凤姐道,“就是这话。我等下还得去老太太那边,委实不得空,你悄悄的去咱们太太那边走一趟,和她说明白这事才好。我想着咱们太太如今是肯心疼二姑娘的,必定明白我的意思。”
平儿点头,果然悄悄的去给邢夫人通了风。
邢夫人听了勃然大怒,立刻就要过来找王夫人理论,倒是迎春原红着脸听了几句刚要躲出去,见情势不对忙回身拦住了,苦苦劝道,“母亲若是此时过去了,岂不是辜负了我嫂子一片好意。反叫二太太猜疑忌恨她。倒不如装个不知,到时随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