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午后,天气闷热得很,灼热的阳光透过层层绿叶,在地上洒下一片碎金。园中清凉的听雨小筑里,黛玉刚刚午睡起来,穿着着一件枚粉的对襟纱衣,浅碧色的纱裤,散着裤腿,披着一头乌墨的秀发,坐在妆镜前。
贾敏立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把象牙梳,小心的给她梳着头,见女儿神色间尚有些眷眷的,便笑着逗她:“玉儿,你爹再有几日就要回来了,开心么?”
黛玉眼睛一亮,脆生生的问道:“真的么,还有几日才回来?”
“也不过五、六日的功夫了。”
黛玉合掌而笑,甜甜的梨涡漾出,“真好。”
黛玉今年不过六岁,贾敏也未给她梳什么过于繁琐的发式,不过挽了双垂髻,簪上两只小小的缠丝蝴蝶钗,那蝴蝶钗虽小,做得却极精致,黛玉一动,蝴蝶的翅须都跟着轻颤,便如真正的蝴蝶停在在她头上一般。
黛玉转身拉住贾敏的手,满口央告:“娘,我晚上还睡在这里好不好?”这几日天气格外的闷热,黛玉贪凉,每日都来园中消磨时间,其中呆得最多的便是这处半悬于水面上的听雨小筑。
贾敏摇了摇头,“不行,此处虽凉爽,潮气太过,莫说你眼下年纪小,便是长大了,也不可在这种湿凉的环境中多呆,于身子不好,记住了么?”她想到书上那间小溪环绕,凤尾森森的潇湘馆,一明两暗的屋子,必然是过于清凉的,难怪黛玉的身体一直养不好,还常常生病。长年身处阴凉的环境里,不爱生病才怪。
“嗯。”黛玉乖乖点头,小小的身子靠进贾敏怀里,娇声道:“可是娘。真的很热么。”
贾敏含笑抚着她的秀发,“除了这里,随你在园子里选一处先住两天,虽不近水。却也比你那屋子凉爽些。正好你哥哥昨儿就搬到出云阁去了,你们兄妹两个住得近些,也好互相照顾着。”
黛玉高兴的点头,“哥哥住在出云阁,那我就住揽月轩吧。”正好这两处都近,选书送书都省事。
贾敏知道小女儿的心思,伸出食指点点她的额头,“不许读书读得太晚,若是让我知道,你又读迷了。熬夜晚睡的话,就罚你一个月不许碰书本。”
黛玉扭着身在她怀里撒娇,“娘,人家知道了。”上次,她看书看得睡晚了。被她娘知道了,让她足有十天没再摸到书和笔,有了那一次的教训,她还记不住么。
贾敏看女儿爱娇的样子,悄悄伸手去咯吱她,手才碰到,黛玉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扭着身子,“哈哈,娘,呵呵……”
母女两个笑闹做一团,樱桃等几个大丫头站在外间,听到里间声音。皆会心一笑。
“太太和妹妹好生清闲。”林睿拿了一封书信,匆匆而来,便听到里面的说笑声,他面上泛起浅浅的笑,越显得朗目如星。俊逸绝伦。
几个大丫头悄悄的看上一眼,都有些脸红,赶着过来请安,“大爷。”急忙打起帘子,自然早有人进去通告,“大爷来了。”
林睿在外面站了一站,就见妹妹摇摇摆摆的出来迎他,“哥哥。”
唬得林睿忙道:“外面热,快别出来。”一面说,一面偏头进了屋里,当时只觉得一股清凉之处,扑面而来。他叹了一声,“还是这里清爽,连冰都不用呢。”
黛玉俏皮今天回来的好早。”
林睿笑道:“先生有事,便放我们回来了。”林睿拜了江南名士叶承泽为师,同窗共读的还有两个寒门之子,皆是二十左右,师兄弟感情极好,两个师兄,早已过了省试,都已有举人功名在身。不过,都觉得自己目前的水平,去会试还要差上一点,便都清下心来,依旧随着叶先生学习。
叶承泽出身江南书香世家,又拜得当世大儒黄老先生为师,是其关门弟子。一生皆随侍黄老先生左右,待黄老仙去,他游历天下十载,方才开门授徒。与林如海的老师袁诤的有教无类不同,叶承泽选择学生的标准异常严苛,若是他看不过眼,任你跪死山门之前,他也从不看上一眼,再加上他生性狂傲,被人称做狂生,临老也有有人叫他狂儒。也许正是因此如此,叶承泽的名声一直不如袁诤响亮。不过,学问上,就是算袁诤也得承认,他不如叶承泽。
当日永平帝萧谨登基,请回远在江南养老的恩师,袁诤不忍林睿这样好的苗子被他那个不着调的徒弟给教坏了,便给叶承泽修书一封,将林睿荐到他面前。世人皆知,叶承泽收徒极严,况且身边又已有两徒,本不想再收人。不过,袁诤亲写荐书,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便叫林睿来,试上一试。结果一试之下,见才心喜,当下便收了他做关门弟子。
本为,叶承泽家在扬州,林睿要入他门下,便要在叶家住下。正好这时,林如海调职盐政,举家迁往扬州,到省了林睿的走读生涯。
这些年来,林睿一直是由叶承泽教导,林如海和贾敏借着儿子的光,也与叶家保持了友好的往来。若不是林睿早就订亲了,特别喜欢林睿的叶家老太太,都想把他抢来做自己的孙女婿。就连黛玉,也时常随母亲出入叶家,与叶家几个姑娘相得得极好。
“母亲。”林睿恭敬的给贾敏行了礼。
贾敏指着自己下首的椅子,含笑说:“坐吧。”再看儿子额上、鼻尖皆是细蒙蒙的汗珠,便叫丫头打水来,又指着桌上天碧色的茶壶,“刚送来的凉茶,喝上一碗,去去暑气。”
林睿笑着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