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霍祁一并行出宣室殿的时候,席兰薇恰看见一女子从殿前疾步行过——其实已是小跑了起来,轻拎着裙摆,不时拭一拭额上的汗。隔得这么远,她甚至都能觉出她的欣喜。
不觉一声暗叹,女子的痴心最是可怕,大概也没有什么比痴心错付更可悲的事了。
轻吁口气,与霍祁挽着手行下长阶,每走一步都添一份踌躇,终于道:“若不然……陛下先去吧,臣妾改日再去。眼下……”眼波流转,望一望天色,很快寻了个合适的由头,“臣妾该去舒颜宫昏定了。”
“同去为好。”他握一握她的手,笑音清朗,“这些日子朕委实事多,只怕再难抽空陪你走一趟,若让你一个人去……”
照她说的,他又得妒忌。
于是只好同去了,一路上都不敢多想会看见个什么情景。楚宣没那个意思,她也以为小霜当真放下了,可她听了这消息还是急赶而去……一边热心一边无意,免不了要失落一番。
到了地方,跨入院门,却见简小霜在院子里。
大约是方才跑得热了,她将斗篷抱在怀里,坐在院中的一块假山石上,一语不发。
听得声响,她抬了抬头,双目失神了一阵,才倏然想起来下拜见礼:“陛下大安,昭仪娘娘大安。”
先前的事二人都知道,霍祁目下见了她,对其来意也猜得个八|九不离十,扫了席兰薇一眼,略一颔首:“朕先进去。”
兰薇躬身一福,算是恭送一下。
霍祁进了屋,她看一看简小霜,寻不到合适的话作为开头,只好先明知故问:“你怎么在这儿?”
“奴婢……”简小霜低着头呢喃道,“方才有人来悦欣殿回话,说楚大人醒了,奴婢想去宣室殿告诉娘娘一声,去时听说娘娘随陛下往这边来了,就寻了来……”
说得还算从容,席兰薇听得一笑:“本宫从宣室殿出来时,看见你往这边跑了。”她一顿,又说,“说实话吧。”
“奴婢只是……”简小霜双眸一红,咬了咬唇,有些难忍的哽咽,“听说他醒了,忍不住地想来看看……”
就算明知他无心娶她,也还是想来看看。席兰薇听得一阵心酸,忍不住地想起上一世时的自己,就算知道霍祯心里早已无她,还是会在生辰或佳节时等个彻夜,总希望他会来。
这种简简单单、又连自己都拗不过的心思,谁都有过。走过之后回看就觉得可笑,却是谁也没资格笑谁。
“那怎么不进去?”她轻问道,简小霜沉默了好一阵,幽幽回道:“长公主在里面。”
所以她忽然不敢进去了,怕被天家公主比得一无是处。
静静一福,简小霜平淡道:“娘娘进去便是,奴婢……候着娘娘出来。”
她也不好再劝什么,微一点头提步行去,只又提醒她一句:“天冷,把斗篷披上。”
房中的气氛也并不愉快。
楚宣和荷月长公主都冷着一张脸,突然而至的霍祁……即便是皇帝也不知该怎么插这个话。
连带着晚些入殿的席兰薇都跟着有点尴尬起来,定了定神,先朝皇帝福了一福,又朝荷月长公主一颔首:“殿下。”
楚宣倏尔一凛,怔了一怔,回过头来,打量她须臾,隐有几分犹豫地问了一句:“你……还好?”
听得霍祁一声有意的咳嗽。
席兰薇低垂着首,莞尔一笑,话语温和而疏远:“本宫一切皆好,也恭喜楚大人平安无事。”
“呵……”楚宣听言摇了摇头,“听闻是昭仪娘娘出了主意才得以寻到神医,多谢。”
无论有着怎样的尴尬,总归是能醒来便好。伤仍旧很重,听说一切都由暨山神医亲手打理着,鲜少让旁人插手。
回到宣室殿,想着霍祁先前对这位神医的描述,席兰薇不禁好奇地问他:“陛下又是用什么法子威逼利诱神医施救的?”
“‘威逼利诱’?”霍祁一声嗤笑,“全无必要。神医见了人比你我还急,立时三刻开始施救。”
淡扫一眼席兰薇的错愕,霍祁淡声又道:“他管暨山神医叫‘师叔’。”
“……”
席兰薇简直无言以对。任他再是九五之尊、任她席家再有权势,‘江湖’也到底是个离他们很远的存在。
拿过一本奏章,打开翻了两页又阖上搁回去,霍祁看上去很是烦闷。席兰薇觑一觑他,偏头笑问:“有什么烦心事?”
霍祁阴沉着脸,手支额头无言半天,终于幽幽道:“小妹她……跟朕提了几次了,想嫁给楚宣。”
席兰薇噎住。
霍祁无奈长叹:“可今日……你也见着了,似是并不愉快。”
一面感叹楚宣还真是迷住了不少姑娘,一面又觉得再度遇上了个难事。这回只怕比简小霜还难办些,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
不由得二人做主的事情,便索性不主动去提去问。霍祁任由楚宣在宫里好好养伤,席兰薇面对偶尔来拜访的荷月长公主时,也绝口不问楚宣的事。
如此过了七八日,再来“拜访”她的,就不是荷月长公主了。
正撤了茶盏告退的简小霜惊得手上一颤,茶盏直直落地,触地摔碎前,即被他反手接了回来。
茶盏搁回小霜手中的托盘里,小霜想道谢,与他视线一触,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怔怔地望了一望,最终还是福身告退。
席兰薇面色黯了一黯:“楚大人不该这个时候来。”
他轻笑一声:“我四下看了一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