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上,皇帝下旨降婕妤白氏为正五品婉华;翌日清晨,又突然下旨赐死张氏。
午膳后哄着安玉睡了,自己格外清醒,又无事可做。便到了院中,恰好看见秋白清和一起喂着鹿。二人边做着正事边说笑着,一扫两日前地互不搭理,席兰薇看得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笑了起来,索性提步走过去。
二人听到脚步声一壁转过头来,同时站起身一福:“夫人。”
“免了。”席兰薇一颔首,目光在二人间一荡,最后落在小鹿身上,说出的话很像在自言自语,“真好。”
一时都是沉默,席兰薇看向秋白,见她面上尚有两道脂粉遮不住的清浅血痕,干笑道:“那天气急,下手狠了……”
秋白自知她指得是什么,咬了咬嘴唇,不做多言。
“仔细养着,别留了疤。”她缓缓道,“还想着……给你找个好夫家呢。”
春日暖暖,三人在院中没话找话地聊着,时不时地喂小鹿吃口东西,看似平常,却是自秋白回悦欣殿后鲜少有过的亲密和睦。
连小鹿都有所察觉,在三人间走来走去,跟这边要一口苹果、去那方啃一口梨,然后站在三人间的空地上,眼巴巴地将三人皆看上一圈,要抚摸。
此景弄得霍祁来找席兰薇时脚下都顿住了。看看非要跟着他来、便被他嫌弃了一路的芈恬,只得干咳一声:“你去吧……”
眼见是女子叙旧,芈恬进去反倒比他合适多了。
芈恬也无所谓,当真就自己进去了,把霍祁留在院外,且也没跟席兰薇提上一句……
待得席兰薇得知霍祁在外面赶紧迎出去看的时候,霍祁靠在墙边,一副“朕都要在此生根了”的无奈神色。
于是满脸愧疚地双手拉着他的手往里走,一边觉得让他等了这么久当真不合适,一边又忍不住埋怨他:“陛下也不说一声……”
“你们难得这么说说话,挺好。”霍祁被她拽着走进去,笑意温和,十分善解人意。
他落了座,席兰薇仍是亲手沏了茶,看了眼在榻边端详安玉的芈恬,压声道:“也过了些日子了,张家纵还有人尚未抓到,此事也算是……妥了吧?”
“嗯。”霍祁一点头,又一瞟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心里不安生了好一阵子了,分外盼着此事赶紧结束,对谁都好。”
霍祁一笑,执盏品茶。闹了这么久了,也确实该结束了。她提了几次想再要一个孩子的事,他自己也急着赶紧立她为后呢。
芈恬没有逗留太久就告了退,霍祁则让人取了奏章来悦欣殿看。安安静静中,他处理着他的政务,她压低了声陪着安玉玩,也很惬意。
将近晚膳的时候,小霜入了殿,却没走近也没禀什么话,只在门边静立着。
席兰薇望了一望,招手唤来谨娘陪着安玉,径自行了过去。
与小霜一起走出殿外,她便问怎么了,小霜默了一默,轻声道:“方才袁大人来了,让奴婢跟夫人禀一声,说张氏不肯自尽,非要见陛下,说有要是。”
一个个的,临要赐死时都嚷嚷着面圣。
席兰薇自然不快,倒也未直接回绝,到底是将死之人的请求,还是禀一声为宜。
点了点头,她轻吁了口气,向小霜道:“本宫知道了,一会儿找机会同陛下说,你先去跟袁大人回话吧。”
晚膳时同霍祁提起此事,霍祁略有一滞。
“大抵还是不甘心吧……”席兰薇苦笑着摇着头,轻轻靠向靠背,“在她眼里,臣妾也不是什么好人,与她这一斗不过是成王败寇,她又想着自己执掌六宫这么多年,不服也是有的。”
张氏一直在争——无论是在朝为官时还是看似退隐时。在这样的世家中长大,根本不能指望张氏会觉得毒害皇裔是错的,她若不觉得这有错,也就不能指望她觉得席兰薇取代她执掌六宫是理所当然。
所以席兰薇才格外好奇,若当真在冷宫里关她个二三十年……她会不会有所悔改。
“你想让朕去见她?”霍祁道,神色认真,是当真在询问她的意思。
“嗯……”席兰薇沉吟着,最终顺着自己的心意摇了头,“听闻她在冷宫这些日子,没少咒骂臣妾。”
于是这篇便揭过不提了。仍是差小霜去告诉袁叙皇帝的意思,而后,袁叙自也会转告张氏。
她若知道皇帝不肯见她,大抵也没什么法子,再不甘心,也只能赴黄泉去。
张氏却显然比她想得要执著。
次日清晨,冷宫传了话来,说张氏尚还活着。一整夜,白绫、鸩酒、匕首在托盘中盛得稳稳的摆在她面前,她就是动也不动。
就一直那么跪着,也跪得稳稳的,一语不发。
有那么几次,前去传旨的宦官们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跪死在了那里,有点心虚地走近了查看,才发现她确是还活着。
头也不抬、话也不说,好像周围完全没有别人。
那样长跪颇耗体力,加上前几日刚被宫正司严审过,伤还未愈,自是更加虚弱。
到了清晨,嘴唇已白得不正常。待得宦官再度上前去劝她上路的时候,她张口仍是那句:“我要见陛下。”
而后话音未落,就往前一栽,无力支撑地晕了过去。
席兰薇品着茶听完这番始末,直听得心中不适,甚至想授意宫人不必在意赐她自尽的圣旨、直接处死她了事了。
末了还是没说这话,铁青着脸长缓了口气,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