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二人间有点消不去的尴尬萦绕了起来。
方才楚宣明明告别得大显沉痛,谁知就这么……把出了喜脉。
各自沉默不言,席兰薇更是把目光转向了窗外,强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就会点皮毛……”楚宣没话找话道,俄而轻一咳嗽,“你该传御医来看看。”
御医自然要传,楚宣这“没话找话”并未能一解尴尬,席兰薇在应了一声之后仍是不知还能说什么,思了一思,又补了句:“多谢……”
末了,是前来布膳的宫人解了这围。楚宣听得脚步声近了,一语不发地去开了窗户,一跃离开。
简小霜领着宫娥们进来时,席兰薇正在关窗户。阖上后还稍缓了口气,好像方才只是在开窗透气。
她如常地落了座,看着宫人们将各色菜肴依次布开,待得众人施礼退下后,轻言道:“小霜,去宣室殿一趟,让陛下传御医来。”
“诺。”小霜颔首一福先应了下来,继而又有些担忧:“夫人……您怎么了?”
“没事。”席兰薇摇了摇头,稍作一顿,又说,“去传来便是,先不必多问。”
简小霜便依言去了,御医在一刻后到了翊祥宫,简单地问了一问后,又请了脉。安静须臾,御医含笑禀了声:“恭喜夫人。”
还真是有孕了。
席兰薇稍稍一喟,心下短暂地感慨了一句接下来又要辛苦十个月,很快便又被喜悦所覆。笑了一笑,她向御医道:“有劳去禀陛下。”
于是又过了不足一刻,霍祁赶到了翊祥宫。
显是来得很急,未坐步辇,明明是严冬,额上却都要汗珠了。
席兰薇定神看了他一会儿,抿唇一笑,蹙眉嗔道:“陛下急什么……这孩子又跑不了。”
“你居然……”霍祁的喜色溢于言表,好似不知该说什么地慌了好一会儿。席兰薇美眸微翻,忍不住地白他:“还不是陛下……这下好了,当真要大着肚子喝合卺酒。”
其实这么算起来,到元月册礼时应该还不怎么显形,远不至于“大着肚子”。
“昏礼还是免了吧……”席兰薇沉吟着,手抚上小腹,黛眉轻轻蹙着呢喃道,“那会儿也还是胎仍不稳的时候……册礼已难免劳累,再加上昏礼,如是累坏了让这孩子出了什么闪失……”
那还不如不办,甚至宁可先不当这皇后。
霍祁自也明白,思量片刻,却只告诉她说:“朕想想,你先歇着便是。”
于是席兰薇继续用她的晚膳,霍祁满腹心事地出了悦欣殿。有点拿不准这事要怎么办才好——如是不办昏礼,觉得亏了她;如是办昏礼,又当真怕那孩子有点什么闪失。
反过来说,单是册礼也并不轻松了,一并推后又决计不行,他们还想让这孩子是嫡出呢……
晚膳后,席兰薇先将此事告知了安玉,对她说:“阿玉要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了。”
安玉双眼一亮,大是兴奋:“真的?”
“嗯。”她抿笑点头,又问她,“阿玉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安玉认真道,话一出又顿住,想了想改口说,“妹妹……”再度顿住,有过一会儿,改了回去,“弟弟……”
小小的眉头越皱越紧,一副难以取舍的样子。席兰薇看得笑出来,伸手一搂她,哄着说:“不怕,若是个弟弟,日后娘再给你生个妹妹;若是个妹妹,就再给你生个弟弟。”
“嗯!”安玉眉头舒展,愉快点头,大觉了却了一桩让她十分困扰的心事。
一壁陪着安玉玩着,一壁嘱咐宫人了些要注意的事情。比如叫人专门照看着猫、这些日子别让它进殿,再比如熏香一类都收拾妥当,一丁点都不再用。
其实算起来,后宫也消停了好一阵子了——争风吃醋的事还有、看她不顺眼的也还在,但到底没闹出过什么正经的大事,这么神经紧绷似乎并无必要。
可反回来说,既然那些人还在,她有孕,便恰好是个“闹出大事”的时候。总之小心为宜,决计不能因为一时的疏忽失了这孩子、甚至连自己的命也搭上。
晚上要就寝的时候,圣旨突然而至。
彼时刚刚吩咐了宦官去阖宫门,就听得由远及近的通禀来得响亮,一声声“圣旨到——”撞入耳中,宦官的声音虽则尖细,但仍旧很有气势。
“这么大阵仗?”席兰薇听着直蹙眉头,不知是什么旨意偏赶在此时下下来、又似乎格外兴师动众。
搭着小霜的手下了榻,因着准备就寝,身上已是只剩了一身中衣,但若要更衣显是来不及了。
只得披了件大氅先迎出去,想着到底是自己宫里,谁也不能同她计较这个、霍祁更加不会。
伏地下拜,席兰薇心中暗呼一声地上好凉,很快,却被圣旨的内容惊得顾不上凉了。
“上谕,惠妃席氏,懿范性成,徽音素著,宜承光宸极,显号中宫。以金册金宝,立为皇后。因有孕在身,吉日着礼部另择,待平安生产,再行册礼、昏礼,入主长秋,钦此。”
袁叙念罢,连谢恩的话都没等她说完,便忙命宫人扶她起身,连连笑揖:“陛下的意思,旨意中说得清楚。皇后娘娘好生养胎,臣告退。”
“……多谢袁大人。”席兰薇道谢时尚有点怔神——就这么……已是皇后了?虽然算不得“出乎意料”,也还是突然了些。
霍祁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在晚上再来见她,独自躺在榻上,席兰薇想着先前霍祁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