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西北角上那座残败的宫室,历来是后宫所有女人最忌讳最恐惧的地方。而短短一日的功夫,勤贵人就从朝霞殿移到了冷宫,可是她心里明白,自她几日前听到德妃和成嫔的那些话后,这便是她最好的出路了。
在宫里头这么长时间,她早就明白了,留着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没了性命,再大的恩宠和地位对她来说也是毫无用处。更何况,皇上的恩宠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又哪里害怕失去。
朝霞殿的冰冷,和这冷宫又有何区别?
勤贵人独自坐在残破不堪的宫殿内,目光中却已是清明,一点儿都没有方才在朝霞殿时呆滞疯狂的样子。
这女人想要在后宫里保全性命,最基本的便是要学会演戏。
这一场自裁的好戏,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皇上虽然震怒杖毙了朝霞殿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可却只是把她打入冷宫,留了她一条性命。
以德妃的心计,这会儿定然猜到皇上已经对此事起了疑心。这样一来,她再想对她下手就得掂量掂量了。
勤贵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几天前在御花园的那一刻。这些日子,这件事情几乎成了她的噩梦。
御花园中,勤贵人扶着荣妃的手,缓缓前行。
“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您身子又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从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出来,荣妃便提议她陪她到御花园里散散心。
荣妃马佳氏进宫很早,康熙六年便生了皇长子承瑞,可惜只活了两年零8个月就夭亡了,之后马佳氏又生了皇子赛音、察浑和长华、长生,亦都早夭。二十年十二月才与宜嫔、德嫔同时晋为妃,所以,在这后宫里,荣妃是个真正低调的人。
好在身为妃位,皇上又时常顾念着往日的情分赏赐一些东西,所以即便没有皇上的恩宠,旁人也不敢随意轻贱了她去。
勤贵人性子温顺又经历了丧子之痛,一来二去的便也能和荣妃说上几乎话,却也仅此而已。
不过,能说上几句话,勤贵人便也知足了。
“只是受了些风寒而已,本宫哪里就那么娇弱?”听了她的话,荣妃微微一笑,却还是伸手拽住勤贵人的手,走到御花园的亭子前,“那便陪本宫上去坐一会儿吧。”
听了这话,勤贵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荣妃虽然无宠,可身子却也是金贵的。
闲聊了几句荣妃身边的萧姑姑便小声提醒道:“娘娘,到了该喝药的时辰了。”
“嗯。”荣妃应了一声,转头和她说道:“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勤贵人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脸上并没有因为荣妃的突然离开而有一丝的不满。这宫里头便是如此,位份低的妃嫔最是没有抱怨的权力。只是,这种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让她心里不由得堵了一块儿。
好在,这些事情,她已经习惯了。宫里头的奴才最是见风使舵,和荣妃相交,最起码也能让她的日子好过些。
不然的话,她一个不得皇上恩宠又没有皇嗣伴身的贵人,以后的岁月可怎么熬过去。
荣妃离开后,勤贵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突然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冬日的御花园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叶子无力地在寒风中摇摆,脚下的碎石小路更是透着一股子寒意。
走在寂静的小道上,入眼处一片萧瑟,勤贵人的心情原本就不好,看着这情景更是愁闷了几分。
一年以前,也是在这御花园里,她不慎小产了。若是没有出事,她的孩子这会儿也该和密嫔的一般大小了。
这样想着,勤贵人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涩,亦是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
“娘娘,此事并不好办。”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勤贵人微微一怔,很快便闪身藏到了假山后。
“不好办?本宫叫你过来可不是想听你说这几个字的!”另外一个声音沉了下来,只一听,勤贵人便知道是德妃在说话了。
这宫里头,除了皇贵妃,还有谁有这样的底气。
“娘娘莫要生气,嫔妾只是觉着,此事得从长计议。”
“不中用的东西,还想等着密嫔封妃了才动手不成?别忘了,皇上这些日子翻得可都是密嫔的牌子,想要有个好出路,就必须将密嫔给除了。不然的话,指不定这宫里头又会出现个董鄂氏。到时候,再想动手皇上也不给你这个机会了。”德妃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冷笑,一字一句道。
“是,嫔妾都听娘娘的。只是,自从上次密嫔中毒之后,祈祥宫上上下下都格外的小心。”
“听你这话,是要本宫教你如何动手?”德妃的眼睛里尽是不满之色。
成嫔急忙摇了摇头,嗫嗫道:“娘娘放心,嫔妾定会办成此事的。”
“嗯,事成之日便是你得皇上恩宠之日。只要小阿哥没了性命,密嫔的下场便也和先帝的董鄂妃一样。”
听着这话,勤贵人的面色骤然一变,震惊之下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突起的石块,发出轻轻地响声。
“谁!”
勤贵人心中大骇,慌乱之下朝后边跑去,却没想发簪蹭在了突出的石棱上,掉到了地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到了耳中,情急之下,勤贵人只好跑了出去。
回到朝霞殿后,勤贵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连眼睫毛都在颤抖。
她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德妃最后说的那句话:“只要小阿哥没了性命,密嫔的下场便也和先帝的董鄂妃一样。”
宫里的老人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