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跟着韩老夫人这些年,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事情,闻言就有些担忧:“这么说,老爷将来起复……”
“不易。”韩老夫人叹着气摇了摇头,“缜儿在工部当了几年的闲散员外郎,正事也没干出什么来,将来指望着什么起复?老太爷在的时候倒是结交了几个人,就只怕人走茶凉。不说别的,老爷卧病这些年,最后那段日子咱们家还有什么人上门?”
同福也低了头。韩老夫人有些伤感地道:“咱们韩家人丁少,族里也再没出几个得力的,这势单力孤的总归是不成。看着说咱们家世代为官,可只要哪一代没了出息,立刻就会倒下来。也怪我这肚子,只生了缜儿一个……”
“您说这些做什么。”同福赶紧道,“老太爷也纳过几个姨娘,还不是都没动静。”
“是啊,或许就是天意。”韩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素儿,如今这脾性想扭也扭不过来了。好在晋哥儿还是个聪明的,将来家里就指着他科举进身了。他的媳妇是宗妇,且得好生挑着,必得要是个能干的,还得能扭过他的性子来才行。”
说到未来的当家主母,同福就不敢乱做评论了,只道:“有您给把着关,将来的少奶奶必定能挑个好的。”
“你这丫头端会哄我开心。”韩老夫人被她说得笑起来,见同喜也回来了,便坐起身道,“想来前头也该上完香了,走,到前殿去。”
虽然是一起来上香,但前殿做的是韩老太爷的法事,顾嫣然姐妹两个到底是外人,上过一炷香之后就退了出来。好在寺庙里没有外人,两人随意走走也无妨。偏殿里供的是药王菩萨,顾嫣然想到母亲的身子,便进去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又磕了三个头才起来。
出了殿外,顾嫣然见顾怡然一直沉默不语,随口问了一句:“可是累了?若不然你还去禅房里歇一会儿?”
顾怡然巴不得这一声儿,带着花青回了禅房,就靠在窗下的椅子上出神。花青有些担忧:“姑娘可是哪里不自在?若是觉得身上不好,奴婢去告诉老夫人,请个郎中来瞧瞧。”
“省省吧。”顾怡然闷闷地道,“我没什么不好,就是有,也挨过去算了。你也不看看,咱们是哪个牌名上的人,有点不自在还请郎中呢!”
花青好心好意,却被训了一通。她年纪还小,一下子懵了头,不敢再说话,只好站在一边看着顾怡然发呆。顾怡然瞥了她一眼,心里越发的不自在起来。本来她有石绿和花青两个丫鬟,到了沔阳这边,家里下人多了,她这儿反而拨走了一个石绿,只剩下花青这个不顶用的了。就连来韩家,她也只能带花青来,嫡姐却带了写意和丹青两个。
“我想歇会儿,你到门外守着去吧,要走的时候喊我起来。”顾怡然不想再看见花青呆呆的模样,索性把她撵了出去。
从前在家中,她就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如今来了韩家就更是明白了,韩家拨到院子里的下人说是来伺候两位表姑娘的,其实对嫡姐都是抢着奉承,对她却冷淡得多。那位韩绮表姐更不必说了,平日里是连正眼都不怎么看她的,也就是韩绢在没人的时候还跟她说几句话。这一切皆因自己是庶出,皆因自己的亲娘是个姨娘!
当初她为什么要做姨娘,若是做了正妻,那自己也是嫡出姑娘了。顾怡然愤愤地想着,将来她要嫁人,绝不做妾!
不过,将来她能嫁什么人?顾怡然眼前浮现出韩晋英俊的脸,随即就丧气了——韩晋对顾嫣然倒是亲亲热热的,可对她不过见面打个招呼罢了。再说以韩家的门楣,想也知道韩晋不会娶个庶女。
但愿父亲的官能再升上一升——顾怡然模糊地想着——若是父亲做了高官,自己便是庶女,应该也能嫁个好人家吧。想到这里她又坐不住了,该去各殿里给菩萨上上香,求父亲官运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