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妃心里一紧,低头答应了。德妃看她神情恭谨,遂也放缓了语气:“无论谁生,总是你的儿子,自然归你养才尊贵。”不让侧妃生子,不就是怕侧妃母凭子贵?你抱过来养,儿子跟生母不亲,她凭什么去贵?
齐王妃低头又答应了,心里不是很以为然。对德妃来说,无论谁生的都是她的孙子,可对齐王妃来说,那是两回事。
“娘娘——”宫人有几分惊慌的声音打断了这婆媳两人的谈话,“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好了!”
太后到底是没能熬得过这个夏天,在最闷热的时候熬不住了。皇帝赶到寿昌宫的时候,就听见太后的呼吸如同拉风箱,妃嫔们都在外殿候着,只有晋王妃在床边伺候,眼眶通红,还不敢哭出来。
“母亲!”皇帝跟太后的感情还是极好的,只听太后这呼吸之声,就觉得心里一凉。
“皇帝来了啊。”太后倒还能讲话,甚至声音还比前些日子略响亮些。皇帝这么一听,心就更凉了,这不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么。
晋王妃想退下去,却被太后抖着手拉住了:“皇帝啊,不必如此。哀家年轻的时候是皇后,年纪大了做太后,这天下的荣华富贵也都享受过了。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哀家今年六十多了,也不算不寿,还有什么遗憾呢?”
皇帝颤着声应了,说不出话来。太后倒笑了笑:“你也别怕哀家死,哀家的好儿媳和大孙子都在地下呢,等哀家过去,照样有人孝顺。”
太后是最爱已故皇后的,此时这么一说,皇帝顿时想起了皇后无数的好处,颤声道:“是,宁滟她必然还会好生孝敬母后的……”
“唉——”太后却又叹了口气,“哀家这放不下的,就是你和晋王啊。”扯着晋王妃的手,“哀家也是才听说,晋王府里那个祁侧妃,没了……”
皇帝稍稍怔了一下。晋王妃低头垂泪道:“儿媳怕父皇和太后听了心里着急,不敢来报……”
“晋王到现在还没个子嗣,这侧妃又没了……”太后长长叹口气,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痰音,用混浊的眼睛注视着皇帝,“哀家想着,还得给他放齐了人才好。那王府里人太少,空荡荡的阴气也重,就更不容易有子嗣了……”
这道理不大通,但都此时此刻了,皇帝难道还去反驳母亲不成?
“是是,朕这就给他指两个侧妃——”皇帝一时想不起来哪个臣子有适龄的女儿。
“哎,哀家倒是挑了两个——”太后仿佛累极了,扯了扯晋王妃的手,“你来替哀家说。”
晋王妃心里一紧,突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太后这是借着交待后事,最后帮晋王一把。死了一个祁侧妃,太后要补上两个,而且让她来挑,就能最大限度给晋王府找到两个助力。
“王尚书家的长女王娴姑娘,温柔贤淑……”晋王妃心思飞快地转动着。倘有可能,她是很想提王姝的,王娴毕竟在家中不得宠。但王姝是景泰公主伴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晋王侧妃,纵然此刻提出来皇帝不驳回,日后也未必真能纳进府来,还平白的让晋王落个“交结大臣”的口实。倒不如纳了王娴,至少在明面上,王尚书就等于与晋王一派有了牵扯。那么日后倘若真有什么,王尚书也会多一丝倒向晋王府的机会。
果然,皇帝先听到王尚书的名字,眼下的肌肉微微收缩,但听到是王娴,又释然了:“朕也听说王家长女规矩,极少抛头露面。”
这就是允许了。晋王妃心里一松,随即又飞快地转动起来——是再挑一家有助力的么?可是这些侧妃出身若是太高,日后自己要如何?王娴性子懦弱,可王尚书却是只狐狸。自己若是能生嫡子也就罢了,偏偏是不能生……
“孟祭酒家的长孙女孟瑾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正合王爷的意思。且孟姑娘瞧着是宜男之相……”晋王妃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这孟家姑娘看着不是个软性子的,但其父早在皇上面前失了圣心,如今还在同文馆烧冷灶,日后少不得要倚靠晋王府,想必孟瑾再傲气,这腰也不能挺得太直。
皇帝原本以为晋王妃会再挑一家高门大户的女儿,没想到居然提的是孟家女,心里倒觉得晋王妃安份,便痛快地点了头:“你是个有分寸的,既瞧好了,必无不妥。朕这就下旨,着两家女儿赐给晋王为侧妃,给正四品诰命。”说着,索性叫过内侍来,立时便下了旨意。
太后欣慰地看着皇帝,想再说句什么,却忽然伸手握住了喉咙,发出闷哑的声音,两眼渐渐翻白。
“母后,母后!传御医,快传御医!”内殿里,爆发出皇帝绝望的喊叫声。
太后薨逝,举哀三月,民间不得婚丧嫁娶,官员家中罢饮宴,着素淡衣饰。一时间,京城之中家家都在为太后的丧事忙活。
当然,也有两家人没在忙活这个,因为接到了宫里的旨意。
“什么?让她去晋王府做侧妃?”王姝气得直跺脚,“她,她什么时候讨好了晋王妃的?谁让她去讨好晋王妃的?”若是王娴做了晋王侧妃,那她在景泰公主面前算什么?景泰公主一定